济公全传

第四十回-济公舍银救孝子,赵福贪财买巨石

话说济公正自同过卖耍笑,从外面来了两个人。

 

是长随打扮,先给还了饭帐,然后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圣僧,我二人赵福、赵禄,是这临安太守衙门的。我二人伺候太守老爷,祇因我们太夫人双目失明,我们老爷接着信,遍请名医调治,请了多少先生,都说治眼科不行。有一位赛叔和李怀春李先生,在我们大人跟前把你老人家荐举出来,说你老人家在秦相府治大头瓮,在苏宅治过紧痰绝,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世外的高人。故此派我二人前来请,好容易才得找着来,求你去给治病。望圣僧大发慈悲,跟我们走罢!”

 

济公说:“我一个出家人,哪里懂得医道。你二人回去罢,我不会治眼。”赵福、赵禄苦苦哀求,济公方才应允。

 

跟随二人来到知府衙门以外,赵福、赵禄二人进去回话,工夫不大出来,说:“我家大人说了,衣冠不整在书房恭候。”

 

济公哈哈大笑,口中说道:“行善之人有善终,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点愚蒙,祇怕令人不惺忪。”

 

济公跟着来到里面,祇见太守降阶相迎,头戴四楞青缎方巾,双飘绣带,身穿翠蓝袍,腰横玉带,篆底官靴,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黑胡须飘洒胸前。和尚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干国忠良。

 

太守一见济公,忙躬身施礼,说:“弟子久仰圣僧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济公打问讯答礼相还,让着来到屋中落座,家人献上茶来。

 

原本这位太守姓赵,叫赵凤山,乃是科甲出身,为人极其精明。

 

自他有一个兄弟,叫赵凤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婶母长大成人。

 

近来接到家信,知道婶母老太太把眼坏了,连忙请先生打算到家中给老太太治眼。

 

无奈请了几位先生都说不行,这才有李怀春荐举济公,说:“济公精通歧黄,手到病除。”

 

故此今天把济公请来,赶紧吩咐置酒款待,说:“求圣僧到昆山前去治病。”

 

和尚慨然应允,说:“老爷既是吩咐,我和尚焉敢不从命?”

 

赵太守说:“我派赵福、赵禄二人伺候圣僧。”

 

和尚说:“不行!不行!老爷派这二位伺候我,他们二位穿的是什么衣裳?我和尚这个样,他们二位伺候我,有点不像样罢!”

 

太守说:“这倒好办,我给圣僧拿一身衣裳换换。本来圣僧衣裳太烂,换一身就行了。”

 

知尚说:“不行!我不爱穿新衣裳,我就是这个样。既是老爷派这二位管家伺候我,我可有一句话,祇不是当着你们老爷,我要把话说明白。他们二位伺候我,走在道上,我说走就走,我说住就住,可不准违背我。哪时要一违背我,我就回来不去了。”赵福、赵禄二人连连点头。

 

太守立时写了一封家信,多带黄金数锭,问:“圣僧是坐轿是骑马?是坐车是坐船?”

 

和尚说:“我骑路!”

 

太守说:“圣僧骑鹿,我哪里找去?”

 

和尚说:“我骑道路之路,全不用,多带点盘费就得了,给我带二百五十两银子。”太守点头答应。把银子备好了,和尚告辞,带着赵福、赵禄起程。

 

赵福、赵禄一想,“到昆山县来回有五十两银子富足有余,我二人每人剩一百两,道路上好好伺候和尚,这次差倒当着了。”跟着和尚往前走。

 

有天正午,和尚说:“住店。”

 

这两人说:“是!”

 

到了店里,要酒要菜,吃喝完了,和尚躺下就睡,这两人坐着直到掌灯时。

 

和尚睡醒了,又要酒要菜,吃喝完了,赵福、赵禄困了,和尚说:“算结帐,我睡醒了,我高兴了要走。”

 

两个人睡眼朦胧,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夜。

 

天亮人家都出店,他们进店,这两人也顾不得吃,躺下就睡了,和尚要酒要菜吃。

 

这两人睡了一天醒了,有了精神,想着吃的什么走呀,和尚又不高兴了。

 

和尚睡了,这两个睡了一天,倒不要困了,瞪着眼看着和尚睡了一夜。

 

天亮这两人倦了,和尚却睡醒了,吃酒算店帐起身,这两人迷迷糊糊,吃也吃不下去,睡也睡不安神,和尚调动的实在难受。

 

这一天正往前走,离昆山县不远,临近有一个山庄,在一个篱笆院内,有三间土房,听那面嚎啕痛哭,说:“不睁眼的神佛,无耳目的天地,我穷困至此,老娘你老人家一死,我连棺材都买不起!”

 

济公禅师接灵光一算,早已知道这里住着这人姓高叫高广立。

 

原本是一个孝子,打柴为生,待母至孝,皆因他这天打柴由山上一滑摔倒,把腿摔伤。

 

有人把他搭回家中,他母亲一瞧,一着急,又没余钱,如何是好?急得老病复发,一命呜呼哀哉死了。

 

高广立连棺材都买不了,自己嚎啕痛哭。

 

正在悲叹之际,济公在外听见,和尚心中一动:“好事人人愿做,要一花银子,就掌不得。我和尚要明着把银子周济他,大概赵福他二人准不愿意。”

 

济公想罢,用手冲篱笆往里面一指,说:“二位管家,你们看宝贝。”

 

赵福、赵禄一看,里面有一块石头,七棱八角,朔朔放光,金光缭绕。

 

赵福、赵禄二人一看,就问说:“圣僧,那是什么?”

 

济公说:“那是宝贝,价值连城。”

 

赵福说:“既是宝贝,他们本主为什么不收起来,放在这里?”

 

济公说:“你好糊涂,常言说‘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铁也增光。’本家必是没造化,不知道,要知道是宝贝,绝不搁在这里,我和尚过去买罢,你们两人别过去,我去买去,若赚了钱,你们两人二一添作五平分,我和尚不要。”

 

赵福说:“祇要赚了钱,我二人必孝敬圣僧。你过去买去罢!”

 

和尚赶上前去问:“里面有人么?”

 

祇见里面出来一个妇人,身上褴褛不堪,说:“哟!大师父,找谁呀?”

 

济公说:“我听见说你这里死了人,我和尚问问放焰口不放?”

 

这妇人一听,说:“大师父,我们这里连棺材都没有,不能放焰口。大师父,你请罢,我们也舍不起斋饭。”

 

和尚说:“我也不化你们斋饭。”

 

和尚用手一指顶笆篱门的石头说:“你们这块宝贝卖不卖?”

 

妇人一想:“我们还有宝贝?这石头由我过门来扔着就在这里顶门,无用之物,他怎么说是宝贝?”想罢,这妇人说:“卖呀!”

 

和尚说:“要多少钱?”

 

这妇人愣了半天,半晌无语,也不知要多少钱好。

 

和尚说:“你也不用要价,我给你一个价,我多了也没有,给你二百三十七两银子,你卖不卖?”

 

赵福、赵禄二人一听,心说:“他倒真能给价,二百五十两银花了十三两,还剩二百三十七两,他还说他会买东西,把银子全给人家。”两个人听着生气。

 

那妇人听和尚一给价,有心卖罢,又怕卖漏了,有心不卖罢,真等着钱使用,想罢说:“卖了!”

 

和尚说:“赵福、赵禄快给他银子,你们抱起来就跑,你掉了地下,惊走了宝贝,可是一文钱也不值。”

 

赵福过来,把二百三十七两银子放在地下。

 

赵福说:“赵禄,你帮我抬着。”

 

赵禄说:“我不帮你抬着,你先扛着,你扛不动,我再换你。”

 

赵福一想也好,把石头扛起来,真有七八十斤重,走了有一里多地,扛得力尽筋乏。

 

赵福说:“圣僧,这宝贝叫什么名字?”

 

和尚说:“这叫压狗石。”

 

赵福说:“这个宝贝可不错,就是这个名儿可不好,怎么叫压狗石呢?”

 

和尚说:“本来就叫这名儿。”

 

赵福说:“圣僧,我扛不动了,歇歇行不行?”

 

和尚说:“不行,要往地下一搁走了宝,一文钱不值。”

 

赵福说:“扛在哪里卖去?”

 

和尚说:“在昆山还卖不了,还得扛回临安卖去。”

 

赵福一听,说:“要把我压死了!赵禄,你分钱不分?”

 

赵禄说:“分钱!”

 

赵福说:“你分钱,别叫我一个人扛着,你也换换我。”

 

赵禄把石头接过来扛着,说:“圣僧,要在昆山卖行不行?”

 

和尚说:“也行,无非少卖钱。要到临安卖,可以卖两万银。要在昆山卖,就卖一万银,少一半。”

 

赵福、赵禄说:“我们没得两万银的命,就到昆山卖也好。”

 

这两人压的浑身是汗,好容易来到昆山。

 

到了十字街热闹地方,和尚说:“你们俩把宝贝扛着,站在这里卖吧。”祇见由旁边过来几个人,看见这两个人穿的衣冠整齐,掮着一块大石头站着,众人问道:“二位是做什么的?”

 

赵福说:“卖宝贝!”

 

有两个人说:“可就是这块石头是宝贝?”

 

赵福说:“是!”这两人微微一笑走了,连连十数次,俱都如是,一问就走。

 

赵福二人正在发愣,祇听那边有人说:“世界上有买的,就有卖的,你买罢!”赵福二人睁眼一看,来了两位买主。当时赵福二人就想发财。

 

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