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山沟的大智慧上部:王凤仪传

第四篇 振兴女教创办义学

  1.立志创办女子义学

  先生通过长期的实践与观察,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欲社会好,必须有好的人民,欲有好的人民,必须有良好的教育。但家庭教育是人生全部教育中最初的也是最关键的教育。良好的家庭教育,必须有良好的母亲。然而良母的形成,又必须从姑娘时期开始。所以先生常说,女子是齐家之本,清国之源。为此,便决心大力创办女子义学,振兴女教。此乃先生毕生所致力的伟大事业。

  想要家庭齐,社会安,必须振兴女教,使女子明道,使女子自立,才是根本的办法。先生对社会伦理,家庭道德的研究有其独到之处,尤其对妇德女道的研究更为深刻。所有这些,都必须通过女子义学来贯彻,来推广、普及,所以大办女子义学,乃当务之急,势在必行。

  建立义学必须有经济来源,有人力、物力,更为重要的是师资问题,为此,首先要有合适的老师。先生为了解决老师问题,真是用心良苦!

  2.强令妻白守坤念书

  先生认为女子非念书明理不能出苦,所以决意让妻子守坤念书,当时她已三十八岁了,极不乐意去。儿子国华也说父亲竟办那些惊奇立异的事,谁家妇女还念书?先生说:“念书好不好?”国华说:“好。”先生说:“好吗,你怎不叫你妈念呢?你是什么良心?”

  事先,先生各处打听,哪里有女义学。听说义县杂木林子宣讲堂有一位宋督讲,他有两个守节的儿媳妇,招收十几名女生。督讲先教儿媳妇,儿媳妇再教学生。先生听说后于二月间托邱老柏劝白守坤去念书,她不允,六月又劝一次,守坤知先生之意已决定,不去不行,才答应了。当时谁也不以先生的主张为是。

  九月初一日从家起身,先生步行,守坤骑驴。村人都出来送别,问:“什么时候回来?”先生从旁接言道:“不出贵,不用想回来!”走了三天,才到杂木林子。

  先生曾述说途中情形:我明道之后,逼我内人去念书。那时她三十八岁了,走了一路,她哭了一路,我说:“你哭什么?”她说:“谁老了还念书?”我说:“你可是老了,那么你还能小了不呢?”她说:“怎还能小了?”我说:“既不能小了,你就得去念!”

  先生更为她解释说:你记住,你上学以后,我身上的衣履,不用你给洗做。你真信我的话,将来可享官太太的福。你念的经上说:“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你现在去求学,离开家庭之苦,正是“人离难”,将来你把书念好了,能教书,就是“难离开身”,你把性化了,就是“一切灾殃化为尘了”。

  这个学堂是在杂木林子的后街,一个富家的宅院,那家是为避匪乱,远走了,屋里极冷,夜睡冻脚,不敢脱鞋,守坤没带许多行李,夜枕砖头睡觉,饮食甚劣,只用萝卜叶沾盐水当菜。守坤无心在那里呆下,想要第二天随着先生回去,那知次日先生早就走了,守坤才安心求学。

  初五日拜圣人,课余守坤多替大家做些工作,因此,同学都喜欢教她文字。她也真知道刻苦攻读,冬月夜里,映雪读书。十一月二十六日李赵璧(先生表侄)来接她回去。这短期内,把《女四书》、《烈女传》都学完了。先生的家庭转机到了,由此才走入一个新的阶段。

  先生曾自述逼守坤念书的远大理想道:“我那时叫我内人念书,是为给我家教学吗?不是啊!是为天下呀!现在谁娶个女人为天下娶的,没有啊!”又说:“多么大的官长,对于妻子之累都脱不开。我在四十二岁时,逼着我内人去念书,谁也不达我的意。她后来自身享读书的福,儿孙也受福了,试问我的累是不是脱了?所以天下的大累就是不能自立的妻子。”

  白守坤后来果然成为朝阳女子义务学校开创的第一位老师。

  3.开始创办女义学

  一九O六年(光绪三十二年)二月,有锦县十里台张家立义学。去年张世俊摊官司,先生设法为他完结,他发心作善,愿将正房借与办学。白守坤教女义学,其子国华与王占瑞教男学,两校只隔一壁。守坤于字义有不明白者,国华为她解释。有时书之纸上,由墙隙递过,白守坤因此教学相长,学业日益进步。

  先生为了改变当时买卖婚姻的陋俗,也是倡办女子义学的宗旨之一。曾自述说:“现下的姑娘,像‘两头蛇’似的,小时候就只知收存财物,以备将来结婚用,自私自利,不尽孝悌,这是吃了一头。出嫁时,又要很多财物,不知道去为尽道,是又吃了一头,所以叫她‘双头蛇’。拉了很多债,一生也不知道还,哪能有福呢?当官的,经商的,都是为给妻子赚钱,把忠臣孝子都吃尽了。我立女义学是为斩‘双头蛇’,这些年已‘杀’了不少啦。姑娘立志崇俭结婚,专为尽道,不要双方财物,还自己储金立业,终身不用男人养活,男人所有的余力,去尽孝悌忠信,男刚女柔,各正本位,再生子女必能贤孝,这不是改造世界吗!”

  义学原定腊月十五日放假,国华想早放十天。先生问他:“你们的帐算完了没有?”他说:“算完了。”先生说:“咱爷俩也算算帐吧,你从打生来就吃我,今年教书能自立了,家中有饥荒是我的,你赚的钱是你的,你别给我当儿子了,我也不给你当父亲!”国华很着急地问:“这是怎的了?”王占瑞也问。先生说:“我原先在这做四年活,没误过一个工。你现在来给人家当老师,早放十天假,是正误了十个工,好几十学生,一人十天,合起来差不多够半年多了,你对于东家为不信,对于学生为不义,对于国家为不忠,对于老人为不孝,所以我不要你给我当儿子了。”王占瑞说:“你老把我们教明白了,明天照旧上学就是了。”他们又重新上课,直到年终才放假。

  国华教学时,学生不会背书,他拚命地喊叫,说是学生太笨了。先生对他说:“是学生笨呢?还是你笨呢?对愚鲁的学生,要少教,应该同情他,常夸他好,提起他的精神。慢慢地,他和你有了感情,才肯听你的话。”

  一九O七年,先生用化麻秉仁的钱为六家子宣讲堂还债后,所剩余的款,在锦西高桥一带成立四处女义学。其中一处在讲堂院内,一处在福和店院内。守坤母子教学,人家赠以好衣物。先生说:“我叫你们转移风俗,谁想你们被风俗转了!走吧,到别处去吧。”人们又恳留白守坤,先生说:“她就一个儿子,儿子走了,她又哪有心在这里,你们不必留她了。”离开高桥后,又对守坤道:“我们为改善风俗,哪能在一处久住呢!”

  是年在锦县杨兴屯设立女义学一处,请何关淑娴为老师,她是白守坤在杂木林子求学时的同学,教学有方,都称她为何女师,所以她也是女义学开创时期的老师之一。朝阳王天龙(字云卿,跟随先生早期办女学者)为此处女义学的建立出力颇多。

  王国华教学时,有一学生王国瑞念书很聪明,忽然糊涂了,国华很奇怪地问先生,先生说:“当老师的得知道学生的性命,才能把他教在道上,他母亲和他祖母十年没有说话,所以他才这样,你若打他,他就永远糊涂了,你不管他,十天就好了。”后来果然好了。

  一九O八(四十五岁)先生办学已经三年了,在朝阳锦州一带共有女义学六、七处,学生三百左右,根德营子秦家亦立女义学一处,白守坤在此教学,学生约六十余人。宣讲堂赠与白守坤菜金二十吊,她用这钱买些书籍纸笔分赠学生,学生没有书的,她就用纸给抄写。因此,学生都对她爱之如母。朝阳知府王乃斌下乡验尸,归途至根德营子时,先生在此领导乡民迎接知府,老年人排一行,壮年人排一行,幼年人排一行,行礼时特别肃敬。知府素知朝阳民风刁悍,何以这里如此?便很有些奇怪,细询才知这里有宣讲堂,有义务女学,教化的力量。知府到女校视查一次,十分奖励,风俗因此大开。

  4、兴学受谤

  朝阳地方义务女学经王知府视查奖励之后,办学之风气大开。然而地方有人认为先生本是个庄稼人,为何能办起好几处学校呢?怀疑他怎么能有这样大的力量呢!因而谣言四起,诬先生为“红灯照”首领,登报说先生是邪教。

  王知府把先生招了去,到在花厅中,他怒气冲冲地说:“你看看吧!”说着把报纸扔过来了,先生轻轻地捡起,慢慢地翻阅着。先生认为在上的怒了,在下的必得平心静气和颜悦色的才合道。先生也不识多少字,只是装着来回地看,以息知府的怒气,先生看他平静了,才说道:“我本是个农人,就知道叫女子念点书,可以明理,好能出苦,我连着办了几处女义学,旁人疑我是农人,怎会有这样的力量呢?所以他们那样说。并且上日大人视察学校,多蒙奖励,大家见官府都承认啦,就都办起女义学来了。”说到这里,知府也就无话可说了。因此,王知府约先生下乡察学一次,以息登报的风波。

  知府下乡察学时,先生为向导,义学的师生们排队欢迎,并请知府大人训话。知府见何女师举止端正,应对合礼,谈吐文雅,教学有方。并亲自考问学生。知道先生所办的义学确是规矩严谨,教学有方,注重伦理,为此给予嘉奖。准许先生在朝阳境内倡办女学,同时赏给许多书籍。

  知府问话时,得知白守坤年近不惑,还能立志读书,相夫教子,从事义举,甚为敬佩。

  知府在视察时,曾亲到先生家,看四周的山水佳美,惊叹道:“可以出贤人啊!”知府此次下乡,察明女子义学的实情,确系造福社会,从此风波平息了。

  5、开办善德当

  一九O八年(四十五岁)三月,朝阳羊山“永庆当”歇业。先生到羊山一带去讲善书,发现人们都没精打采的。先生一问他们,知道是因为羊山永庆当出了很多凭帖,当铺歇业,没处换钱了,所以都愁得没有心过日子啦。先生用心一衡量,这事拿阴命(情理)(三界中有天命、宿命、阴命)论,是应该永庆当财东清理,但他无力偿还了。按宿命(道理)说,应该由朝阳知府设法维持,行爱民之道,是他的本分。然而知府不但不维持,反而把当铺上了封条,要国家的生息银子。按天命(天理)论,是应该我担起来,因为都叫我是善人,我就该为人民谋些福利。先生认为善人的“善”字,应该像大树荫凉散满地似的,能够办得到,把主意定好,也不管它有多少债累,不计成败,纯然“用志”,就决心接收这当铺。格物了三天,先生对大家说:“你们不必愁啦,那当铺将来是我的,管保你们兑换钱!”人们虽然知先生没钱,可都知道他不曾说过谎话,人们就都深信了,街面上立时就通用永庆当的贴子了。

  先生一募集资本,不成想助款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地交款,积款四十万吊,把当铺接过来,改名为“善德当”,把永庆当的凭贴都收回来了。

  先生办善德当的本意,除为民众解除痛苦外,就是为的兴学。当时先生想往东方去化人,有人说东方善人多。先生想,没有实事怎能化人呢?所以办善德当。打算拿所得利,一分交官(生息银子),一分为同仁用(包括股东分红),一分办女义学,而后事情可以兴起。

  善德当办上不久,先生就知道糟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心性都成,而身界不能写算。不明帐目,还不算成,终必失败。伙友们有的吞噬财款,有的任意奢侈,先生赶紧收拢。

  善德当开办了年余,掌柜的魏老恩天天念四书,什么事也不管,把整个的银子还往家拿。柜伙也都不正经做,眼看着情势不能支持了。刘振明发心搭救先生度难关,先生说:“当铺糟了,你别前来啦!”撵他三次,他就不让啦。他说:“你能学羊角哀舍命全交,我也能啊!我来你怎撵我呢?”他又化徐某一万吊钱,因此又支持了一年。不料又赔了两万吊,一九O九年八月,善德当终归失败,宣告结束。

  失败后,先生任劳任怨,曾自述道:“初办时,我悟了三天,知道要不接办叫作败气,结束后,剩四万多吊饥荒,我就知道我的命还不足,所以我兜起来。掌柜的魏老恩拿家去两个银子,项某知道,他领我到魏家去要银子,我暗暗对魏老恩说:‘你原先是个富人,受不起罪,这银子你不必给我,我能担得起。’”

  善德当失败后,积下很多外债,债主们来讨债,有的长吁短叹,有的拍桌子跳板凳,任意的吵骂,先生只是装着愁。吃饭时,也吃不多,但内心却知道事业虽失败自己可成了。债主们走了,先生立时就笑起来,自慰地说道:“你们说我欠你的,我还说你欠我的呢。”先生知道自己开办的主意不差,不曾私用一文钱,把永庆当所出的凭贴,全部收了回来,总算把这一方的人救了,自己怎不乐呢!收束后,积下债,先生对对股东们说:“一切债务仍由我一人负责偿还!”

  善德当结束前,先生曾请张铭斋李韵卿三次,来帮忙,他们对白俭(先生内弟)说:“他给我们还饥荒时,我们给他磕两个头,现在就那么的请,我们可不能去。”先生说:“他指着那个头啊,别想咧!再请他两次,够五伦的数就不请了。”果然是到数而止。

  张铭斋李韵卿不仅不帮忙,反而对杨柏说:“王树桐糟了,将来你不也随着糟了吗?”先生听到这话,便想到杨柏是火性,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同富贵,他富我贫,别叫他看不起我。先生被匪时,他给摘借一百吊钱,后来先生先还杨柏的。这回也先还杨柏的两千吊钱,给他送些牲畜去。以后杨柏说:“他这事我应该分担些债务才对,怎么他送来的东西我都收下了呢!”没过几天,给他的猪和骡子都死了。他自悔说:“我哪如作了善呢!”

  事情失败了,给子女们也带来不小的压力。原先和先生合伙的国珍侄,看善德当的庞大债累都落到先生一个人的身上,破产也不足以还债,他就分出去了。儿媳妇听人说,办善德当拉的饥荒,后半辈子也还不完,她听着上火了,儿子国华也不信父亲了。因此,先生后来才不受他的衣物。朝阳一带的风气,是由先生带起来的,也因这种事又压下去了,过很长时间才又起来。

  善德当的事,使先生迷了一次,以后悟明白,自己不能写算,不懂帐目,所以才糟。自作豪语道:“我若不把天撞破了,我算白活呀!”怎叫把天撞破?意思就是把风俗翻过来。风俗坏,全是因为好好(好面子)坏的,翻个就好啦。

  这些债务,并未把先生压倒,也未气馁,并常这样说:“饥荒啊,饥荒啊!都怕你呀!你瞧我的,我若再怕你,世界上就没有人了!”一切抛开,只是悟道。

  先生对善德当的事曾自评道:人当事情(做善事)失败时,千万不要后悔,若后悔就落下去了。若不后悔反而乐起来,你丢多大的脸,还能放多么大的光,但是你得掐死一头。像我办善德当失败后,我就和钱绝交了,欠我的我也不要了,欠人家的我也不还了,别人给我钱,我也不要,这就是掐死了,死才能止住。然后再修,自然还能养足,像流水似的,在下流截住,水不就积多了吗?后来杜绍彭要给我还债时,我就知道命足了。

  这四万多吊债务在先生身上背了十五年之久,起初人多不理解,遭到亲友的白眼,儿女的反对,股东们的逼债,困难到极点了,在常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然而先生却泰然处之。后来人们逐渐理解了,这是一场宏伟的善举而遗下的债累,是光明磊落的。

  朝阳女义学,因先生游行劝化之力,又复兴起来。对于善德当的债想要清理,先生常对人说:“那饥荒是至宝。”有人问:“是什么宝?”先生道:“那是佛爷粑粑(屎),非得一人拿出一万两银子给还的,我才能答应,因为这是一件整个的宝贝,我哪能掰开卖呢!”一九一六年有人听明白了,知这债务是为救人兴学而积的,还这债是大善德,但因其家人反对,未果。

  一九二五年,女子义学已发展到东三省。于安达县开家庭教育大会时,很多人都知道善德当事件的始末,他们都想替先生还债,但先生事先就和大家声明,决定不用东三省的钱还我善德当的债。当时杜绍彭要清还这笔债,先生说:“我原先卖这饥荒,要一万两银子,没人搭讪,现在值的多,还不卖啦!我来东三省为的是化世,绝不是为的还债,你若给我还了,我就算是卖道。一般人必要这样说,啊!怪不得他跑东三省来,他还是为还他宿债呀!他不要小钱要大钱!这正是十年之功废于一旦。”绍彭因为这事,万分地赞成先生。先生曾说:“现在我的天命有全球那么大,若再贪就因小失大了。”

  先生不受这款的原因还不止于此,在他的自评中曾说道:“杜绍彭要给还债时,我就知道‘命’(修行达到的程度和份量)足了,在江省有给还的,在朝阳也一定能有给还的。因为知道我的命足了,才有给还的,我不受他的钱,我就成了无价宝了。”

  又说:“我要受了,结果不过如此,再也不能发展,我不受,我的福德才无量。因他给还了这债,于情于理有益,于天理无益,(众人不赞成,众人是天),人须量度自己的份量。”

  是年末高正午、孙焕然等跪请与先生说:“善德当的债不准杜绍彭还,我们代还不可以吗?”先生说:“你们不也是东三省人吗?我绝不用。”

  李赵璧是原先善德当主办人之一,结束时,他的股本全数未支。其他股东有严追逼索实不可解者,他又给代付一些,所以欠他的款是整个债务中最大部分。他随先生游,是想乘机讨债,谁知他闻道有悟。一日,在淑贞女校,对先生说:“二叔,善德当的饥荒,杜绍彭还你不要,高正午还你又不要,那么我给还了中不中呢。”先生说:“你能还太好了!”于是赵璧决意清还此债。

  李赵璧冬天称要还善德当的债,第二年(一九二六年)归家,即实行变卖家产。其族人以为赵璧无嗣,所有财产族人可以分得,今见他毁家还债,都来吵骂,赵璧笑而不顾。其老母亲与妻更勉励他,所以在夏天就把这件事了却了。

  6、乞讨访道

  先生以前竟在朝阳锦州一带劝世化人,虽有东来之意,因有善德当事也不得脱身,直到善德当停业了,锦朝一带的善风闭塞,乃蓄意转动。正值讲堂提倡募赈,先生与张老雨同到营口。营口善风不开,不易募赈,张老雨乃回去。先生自己留在营口。时值一九O九年十月。

  初到营口时,大善士看先生是农人,瞧不起他,先生立志道:“你们像大石头似的,但我能多积些小石头子,用洋灰(水泥)灌成一个大的,比大石头还大得多。”先生办义务女学,自己说正是捡些小石头块,后来经杜绍彭真得给灌成一个了。

  在营口日久,宣讲堂的同仁陶海澜,于泽溥等,见先生言行笃实,热心救世,欲留先生在该堂长期助讲,每月给薪水八元。先生道:“你们的钱,怎么就那么大呢?千金不卖道,那么几个钱就能买了我吗?”不久便离去。

  先生在营口时,四弟树永到营口来看他。一九一O年正月初六日,白勤、白俭、李赵璧、刘振明等来寻先生,元宵节前,他们到海城腾熬堡宣讲堂,值先生出外为人讲病,次日才得相见,先生偕伊等去新台子讲善书。高正午初与先生相见。

  一九一O年三月实行乞讨访道。先生认为矮不到底得不着道,常人都向高处学,所以不能得道。先生和刘振明到东省后,先学讨饭,讨了三个月,走路两千里,北往各省,专为访道。每天到在应吃饭的时候,走进一个村里,看看哪一家是有钱的,到他门口等着,若有小孩出来,二人上前很恭敬地问他姓什么?求他把当家的请出来,见面时深深地作一个揖,说明是为的找饭吃。有那样的当家的,招唤家人给盛几碗饭来,这样先生还要求着说:“我们不是讨饭为主的,是走道的,讨个方便,若有方便的地方,我们到屋里吃点,因为我们在外边没吃惯。”说到这里,看他若有些为难,二人就另到别人家去讨点。这样双方都不作难。他若让到屋里,一边吃饭,一面看他家的人什么样,就给他们随时讲道,他们管保乐,这就是结下缘了。先生和刘振明要着饭也乐,要不着也乐,乐是得着道了。

  一次,走到大郭屯找宿,不成想那村里的规矩,是无论哪家也不许招外来人,因此,没人敢留他们。村人叫他们去保卫团营房去找宿,那里更不留。先生出了大门就大笑起来,心里话,天天要试试难,不成想今天真遇上了。先生说:“我们不是信神吗?咱去找神去!”到村头的土地庙前,我们就宣善书,村里的人们都来了。一个老人说:“怎在这里宣呢?”先生说:“你们这里不招外来人吗?”老头说:“谁出门还背着房子走呀,走,你们到我家去吧。”后来先生曾说:“那时就是主义真定住了。”

  讨饭时,先生好笑,刘振明就管先生,他说:“你竟说大话,你说你能知神知佛,怎么把善德当拉下饥荒了,你还笑呢!”先生说:“咱俩是真朋友,不怕我惹出祸来,把你脑袋割下来,或是你惹下祸了,把我的脑袋割下来,谁也不许怨,才算真朋友。”他不听,仍是管,日久闹成一个转食病。后来有人送给他一吊钱,他拿钱买鱼鸟放生,病就好了。

  他们此行原为访道,所以也不用问路,任意地走,每天走十里八里,或几十里不定,遇有缘人就讲病,或讲道。那时沈阳以北,正患黑死病,家家不敢留找宿的。他们白天到旅店里睡觉,不花店钱,夜间走路。

  一路上,他们是本着“众善奉行”的精神,除了为人劝病、讲道、合家之外,随时都要做些有益地方的事情。如路过沈阳时,见真武大帝庙神像都坏了,他们就在这里宣讲,日期很久,有些人听讲,先生劝他们重修这庙,当地人真就又给重修好了。

  北行至扶余县,金知府禁立宣讲堂,他说:“我杀还杀不好呢,劝能劝好?”把讲堂全给取消了,只剩工棚子一处了。他们到工棚子住了很多天,专讲善书。先生自述说:“我要饭时,外面很苦,而心里万分自然,这是由内心好而享的福,所以我说:‘好心不好心好’,那是真理。”

  先生说:“我从朝阳到双城里,一个孝子贤妇也没遇着。要抓忤逆,闭上眼睛伸手就能抓着。”一天,先生到双城通俗教育馆闲坐,大家纷纷谈话,有一个老头说:“说那些干啥?只求个不亏人就行了!”先生心里话,这下子遇着不亏人的人了。上前行礼问道:“你老有女人没有?”他说:“有。”先生说:“你会女人的道不?”他说:“不会。”先生心里话,最亲的人的道你都不会,怎能算不亏人呢!先生从这知道世上很少有明道的人了。作善多年的人,自觉不亏人,其实禀性不化正是亏人。

  归途曾到德惠县“长发号”孔庆有家,孔老太太赠与先生衣履盘缠费。日后在此成立女义学,还是这时种下的因。

  先生和刘振明行了一路,各述己志;刘振明志在成佛之后再度众生,先生的志度尽众生后才成佛。

  二人回腾熬堡后,便分手了。刘振明往虎庄屯赵镇侯家去了。先生在腾熬堡遇着以前舍善德当的徐东家了。他说他家作善得到了善报的事实,先生闻后,精神为之一振,知道还是天不负人,坚定了继续办女义学的决心。又遇着胡焕章,先生和他谈“先天”,讲了两天。先生从此知世上还有明道的人,精神又为之一振。不然,原先因国内没有一个知音的人,曾想要出国了。遇着他,先生知道还有明白的人,思想才转回来。

  走了数月,考察的结果,各处的宣讲堂,数着朝阳北四家子的讲堂好,因为那里人和。各处男义学,哪里也不如江屯好,因为那里的教师都是些老功名人。

  冬月,三弟树森徒步东来。因朝阳人有谓先生死者,有说去外国的,他特到海城腾熬堡来寻,一见面树森大哭。住了几日后回朝阳。

  7、白守坤在朝阳府立妇女学任教

  起初,守坤自感学历不足,又入江屯高级学校念书三个月。其学膳等费用由国华供给,因国华在那附近教官学。适朝阳府设立女学校,没有女教员,王知府素知白守坤教法很好,因遣白勤把她请来任教。

  开学之日,仅有学生十七名,过几天至二十七名。知府的女儿也入学,知府夫人与守坤相处很好,因以姐妹相呼。知府常到校内视查,极称守坤知礼。守坤教读勤谨,用度又俭,所以年终考勤竟得第一。

  她的薪金每月八两银子。适时国华考入奉天两级师范。有母亲的薪金供他,乃得入学。

  当时先生的家境是很美满的。国华对先生说:“咱从作善以后,全家人东一个西一个,可是没有一个有病,真是怪事!”先生说:“父为天,母为地,子为人,咱家正是天生地,地生人,所以才好。怎说呢?我知天下若好,非兴女教不可,所以我办女学,叫你母亲念书,这叫做天生地,以后你母亲供你念书,这叫作地生人。你在奉天念书,在两千多学生中,你考过第三名,人家都说是我作善的美报,这就是人生天。我听得考试消息时,我想,以你的才力竟考得第三名,可见国家真无人才了!”

  这一年是一九一O年,先生四十七岁。

  8.张雅轩罄产兴学

  先生在腾熬堡宣讲堂,日日对众讲演。某日说:“西医发明解剖法,能用手术治病,大家都以为奇,哪知道中国的圣经贤传更是宝贝,拿来一句给人治病,能使病由口中吐出(指病人亲口悔过),岂不更妙吗?”时有张雅轩,起立问道:“谁能这样?”先生道:“若有信者,我就能治好。”雅轩沉思一会,想起与他同年同月生的王恕忱,得转食症,数年医治无效,奄奄待死。他俩最相契,何不用他做个试验?

  一九一一年正月初六日,把先生接到王家,为恕忱讲病。先生用《妇女家训》头两句话(三皇治世立人间,五帝为君紧相连)给王恕忱讲病,先生刚念“三皇治世立人间”,张雅轩接口说:“五帝为君紧相连,你真是欺侮我们海城人,这两句书,放猪的小孩都会说,怎能治病呢?”他生气就走了。先生继续对病人说:“三皇就是天皇、地皇、人皇。天皇就是天老爷,管人的性,地皇就是闫王爷,管人的命,人皇就是皇王爷,管人的身。人的三界犯过,就得受三个老爷子管。”先生继续说:“伦常有亏的人命就不足,一定有病。”当先生讲到这句话的时候,恕忱说:“我腹中的病固结如石,现在有些动转!”先生说:“你今晚在祖先堂前焚香行礼,再向父母磕头,跪述以往的过错,说得真了,病就可以吐出,吐净了,再喝些少许稀粥。”

  晚上恕忱依先生的话去做,他父亲不理他解衣就寝了。这时雅轩已回来,只有张雅轩和他妻王全忠搀扶着他,跪在父亲床前悔过。约半小时,他父亲听他悔过很真,忽然坐起来,提着他的小名说:“你还有今天吗?我帮着你说!”他们父子不和,两年来不说话的原因都说出来。恕忱跪听,良心发现,忽然作呕,开始吐出来的是黏沫,接着似稠粥,还有硬块,最后是绿水,吐了近两面盆,把数年的淤积吐出,大肚子立刻消了,病就好了。雅轩见恕忱的病好了,暗中向恕忱说:“王善人对你吹气没有?念咒没有?用药没有?”恕忱说:“全没有,只因悔过就好了。”雅轩乃信服先生。

  以后,张雅轩化装在途中向先生问道,先生给他讲善功德三个字:“施衣舍赈,扶危济人,那叫作善,将来得富;为地方办些福利事业,多行义举,那叫作功,将来可得人爵;惟有德是万古不朽的,你没看见孔孟,作万世师表么!那就是个实在的例子。”雅轩问:“现在想作德应做什么?”先生道:“现在除尽伦常以外,惟办女子义学,提倡妇德女道,昌明母教,整顿纲常,是万古不朽的德行。现在的风俗,多数重男轻女,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女子负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重大责任,愚鲁母亲,难生贤慧的子女。有圣母才有圣子,有孟母才有孟子。现在女子不读书,怎能明理?不明理,怎能生老子贤孙?以天时来说,圣人生在小康时代,专教男子希圣希贤,是‘开天’;我提倡女子义学,昌明妇德女道,是‘辟地’。将来女子也能作官,也能治国。这是千载难逢的好天时!”说话中间,已走出数里。雅轩道:“好!看我的吧,作不作在我啦!”揖别先生,先生很愕然地问“什么事?”雅轩说:“办女学呗!”先生又转身回来,送他几里路,谈些办义学的难题。雅轩说:“我立志三年穷,决意破产兴学!”他沉思了一会,又接着说:“我母亲在世时常说:‘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我因为没念过书,当了一辈子白眼瞎(文盲),你将来有儿女时,都要叫他们念书,要能立一处女学,那就更好了。还要多做善事,所以我每次做饭,先抓出一把锅头米,留着周济穷人。’现在又听您说办女学有这么重要,所以我决心创办女义学。”日后,淑贞女校之创设,数百处女义学之扩充,都由年仅二十六岁的张雅轩这一诺言而诞生了。

  张雅轩自立兴学之志后就竭力筹备校舍、校具、教师等事,在周正堡本村借胡德柱粮房一间,没有桌凳,学生只围坐粮囤读书,请关刘国南为教师,她于幼年曾受庭训,精通文字,女义学开办应聘任义务教师。

  六月,周正堡女义学开办。清代末年,风气不开,在乡下男孩子受教育上学的都很少,女孩子念书的就更少了。尤其是海城一带的风俗,女孩子都有私房钱,农忙时做零工,赚钱积存起来,准备结婚后,生男育女使用。因之,谁也不肯来上学。张雅轩招不到学生,只好每天花八个“制钱”雇女孩子来念书,学生家长又不同意,说她们在家里,穿很随便的衣服都可以,要是上学就不能穿着破旧的衣服,没有钱给她们做衣服。张雅轩答应做新大衫,才雇来八个学生。先生对王恕忱说:“咱俩得和雅轩到各村镇去劝募学生,不能专靠雇人来念书。”便一面宣讲善书,一面提倡读书的好处。又劝来八名,共有十六名学生,才正式开学。学生平均年龄十八、九岁,可见初立女学有多么困难。张雅轩叫他妻刘福堂和弟妹于玉堂也都上学念书。

  七月在周正堡前街增设一处女义学,请袁惠文任老师,后学生达八十多名。秋天,雅轩随先生去朝阳参观,归来后把两处女义学合并到张雅轩院内,增建教室,定名为“淑贞义务女学校”。

  女义学的校规严谨,注重伦理道德和礼节教育,实行尊师敬长,并提倡俭朴作风。放学后,要帮助家里做活,尽孝悌之道。学生上学读书后,对人彬彬有礼,又自动助父母操作家务,家长们非常欢喜。一传十、十传百,乡下人也都愿意叫自己的女儿上学读书了。远路的学生,免费住校,仅自备食米。蔬菜也由义学免费供给。因之,学生人数日增,为女义学的发展打下基础。

  先生在这时就把日后女义学发展的概况预说出来,曾自述道:“必有先知而后能进退,我初到海城时,就先和张雅轩说了将来女义学发展的情况,某年可以到怀德一带,某年可以到德惠一带,某年可以到安达一带,后来由我话上实现了,这都是先知。”

  先生于八月二十七日,偕张雅轩、刘玉清、王恕忱,步行七十二天才到朝阳。途中遇雨,到瓜窝棚避雨,王恕忱病体还没有复原,不耐风寒,连声嗟叹。先生道:“若知登途苦,有屋便是福。”说了几遍,哈哈大笑,恕忱也笑,精神振起,竟忘却风寒之苦了。

  刘玉清有病,曾被先生讲好,此次随先生去朝阳,走到田庄台,天下大雨,他忽然倒在地下了。先生对王恕忱说:“他是想起家事来了,你问问他吧。”果然是想起他家的稗子垛是他堆的,还没有封顶呢,下雨必要漏坏了,他想要回去,离家又很远了,因此病就立时犯啦。他再一想,我若死了,还能回去堆垛吗?想到这里,立志不回,病又立时好了。他病的好坏,只在一念之转移。

  张雅轩等本是农人,立志办学,不明新教学法,先生因白守坤在朝阳教官学,特意领他去参观见学。

  一九一二年春,先生自锦州到海城,淑贞女校学生日多,教育人才较前充足,便向外扩充分校七处。选校内年岁稍长,成绩优良的学生十四名,出外任教。宝石山子(海城县)刘玉清家,穆家堡(辽阳县)孙静轩家,新台子(海城县)高正午家,麦子窝棚(海城县)朱纯一家,接官堡马忠骏家等处,都在这年春成立义务女学。先生日往各校视查,更为听众讲道。

  民国初建,教育革新,欲兴学校,没有相当的教师,处处要受限制。因此,先生于三月间偕关刘国南、房淑贤、孙玉英等六人去朝阳就学。因白守坤仍在朝阳官学任教,这样作法,就可以吸收新知识,为发展女义学充实新生力量。不意朝阳教育当局不允许,等待数日仍不允许,先生将这些人领到郭家窝棚,在张四先生院内,成立女学。

  先生叫守坤立时辞职来教义学,时官方正需人才。又为增薪至十二两银子,先生道:“我们为的是改造世界,岂是只为挣几两银子呢?”并对守坤道:“你若再挣就该有病了!”她真离职,就在郭家窝棚教义学了。十月间,带学生回故里讲习。时国华正在沈阳两级师范读书,每当寒暑假期间讲习,他竭力介绍新教法,新思想,虽溽暑蒸人,隆冬除夕,也不休息,对于义学之兴,实多贡献。

  一九一三年,张雅轩主办的淑贞女义学的学生日渐增多,女义学也增加许多处,海城、辽阳、辽中、台安、盘山几县都成立了女义学。雅轩已是办学的第三年了,不时为办学经费不足所困。正月十五日,先生偕诸同仁自朝阳赴海城。先生说:“得救张雅轩去了!”到海城未久,于正月十八日,偕几名女师赴盘山高升镇,以后将刘陈雅凤、刘文永送至莲花泡祁立亭家教学,王全忠、林玉环去老靖家立学。这些女师均为淑贞女义学培养出来的。

  这时,先生只在辽阳、辽中、海城、台安、盘山各县来回游行。台安县新设治,第一任县长崔国光(锦西人,前清贡生,曾在辽西办宣讲堂),是先生的老友,他深知先生的素志,很愿意援助。先生于夏日曾偕张雅轩访他数次,磋商义学发展的办法。

  后来学校多了,教员不够用,很觉困难,所以学生念六个月书,就出去教学。崔国光县长大力支援女义学的发展,在台安县立女子师范传习所。每期传习三个月,从此教员就多了一些。九月十五日台安县立女子师范讲习所开学,得崔县长之允,淑贞女校全体师生去台安师范讲习所就学(台安县来大车六辆,警兵八名,特来接去)。张雅轩为“视学员”,学生五十六名,其食宿等用都由县款供给。至腊月十五日卒业,全体师生仍回海城周正堡,两地相距百余里,都用大车接送。

  九月,先生在周正堡为王泽溥讲好病,因此,他在自家立女义学三年,后在淑贞校任教多年,后起之秀,多半是他栽培的。

  张雅轩自前年创办周正堡淑贞义务女校以来,校舍、校具及一切经费,完全他承担。初以学校日增,教师益乏,雅轩先已在周正堡成立讲习班了,聘胡洗尘、袁惠文任教,因建筑备品,师生食宿等费用,都由他一人担负,他先后把房产衣物和二百余亩田地都典卖一空,真实践他罄产兴学的志愿了。

  然而,张雅轩竟遇种种魔难。一九一五年雅轩兄弟的子女五人先后都死了。长子润田年十三,肄业于台安县立高级小学,学品为全校冠,于是年四月十七日死。于是谤言四起,夫妻离心,亲友侧目。雅轩不惟不馁,反而更加坚强的奋勉道:“啊!上天这样的考验我呀,看我的吧!”

  先生对雅轩的事,曾作这样的评论:“张雅轩毁家兴学,一文也没剩,而却剩下无边的功德,所以我确知雅轩终必有子。”一九一七年九月果生一子名润身,谤言乃息。

  张雅轩忘我救女师。办义学,艰苦备尝,对教职学员,更是爱护备至,代为解决一切困难,因之,教职学员也视他如父兄。有一年,十间房村女义学张素芳老师生病。张素芳是张邹法如老太太的女儿。女义学毕业后,自愿在义学尽义务任教,被派在十间房女义学教书。她年纪轻,又是初次教书,稍有困难,心里就抱怨学董张雅轩,不该把她派到这里来。因常生怨气不到三个月,就得了重病,义学派人给张雅轩送信,他立即前往。眼看快到十间房时,因河水暴涨,无法过河,又怕张素芳的病有危险,不得已向路边人说:“我是周正堡女义学的张雅轩,因有急事,非过河不可,万一我被河水冲走,就请你通知学校一声。”说完不顾路人劝阻,冒险向对岸跳去,离岸不远,落入水中,水流急,冲出不远,幸而伸手抓住岸边垂柳,把他冲近河沿,才得爬上岸。

  他赶至女义学,张素芳已停在门板上,不省人事。张雅轩挽住她的头发,命人扶起她的上身,盘上双腿,大声呼唤:“张素芳你快回来!你赶快回来!你不能死!”呼唤多时,她才苏醒过来。张雅轩才出去换下湿衣服。

  张素芳醒过来之后,同仁告诉她张雅轩学董为赶来看她,险些被水冲走。她心里很后悔,学董这样关心自己,不该总抱怨他。因为天天生怨气,得了上吐下泻的病。心里悔过,翻出良心来,病就轻了不少。

  张雅轩换好衣服进来,见她精神好些,问她怎么病的这么重?她说:“我把在讲台上立的志向忘了,整天恨怨张学董才病的。我很后悔,养几天大概就好了。”不久果然痊愈。

  9.辽阳张中堡女义学

  先生初到海城时,讲善书走到辽阳县张忠堡村,村里房忠仁的妻子是续弦,对待前妻所生的子女 ,十分苛刻,忠仁为此非常苦恼,但无办法。听先生讲善书,其妻子痛改前非。有一天,先生讲《宣讲拾遗》周呆儿不奉养母亲,他母亲在外讨饭,讨到他家时,他和女人正在吃饭,他媳妇一点也不给。他妈说:“儿子啊!你忘了我,怀胎十月,乳哺三年,怀抱之恩啦?”他儿媳妇说:“一个妇道人生孩子还算出奇事那还值得提一提!”他儿子不敢给,是因怕他女人。讲到这里,十几岁的小孩都哭了。先生对听讲的少女们说:“我看这一方人都有良心,皆因你们没念过书,才不知道尽孝、尽悌之道,你们这什么不念书呢?”她们都说:“要有学房,我们愿意念书!”张邹法如和房忠仁等发心愿办女义学。

  房忠仁由于妻子对前房子女态度的改变,大受感动,愿意设立女子义学,先生便偕房忠仁步行去锦州请教员。一九一一年二月,由张忠堡出发,适值河里的“桃花水”很大,从太子河的小河口上船,顺着铁路走,到沟邦子一天没吃着饭。太阳落时走几步就饿倒了,到沟邦子吃也吃不下去了。

  先生到锦州,本意是接何女师(何关淑娴)东来,那时她在邰家屯教学,学生三十八名,听说先生来请何女师,她们齐声哭号,不放行。先生乃另请于瑞英东来,任张中堡女义学教师,四月初二日开学。学生数十名。开课仅二十八天,辽阳县教育局认为不合法,通令该村公所给解散了。

  辽宁张中堡女义学开办时间虽然很短,却是先生东来所倡办的第一处女学。

  10.辽、海、台、盘一带女义学渐兴

  辽阳县穆家堡女义学成立。一九一二年,辽阳县穆家堡孙恒昶、孙周静轩夫妇,家道富庶。孙恒昶和张雅轩是世交,往来亲密,他见张雅轩突然办起女义学,甚为惊异。便借听先生讲善书为名,暗中查看内情,日久,了解到为使女子读书明理,出苦得乐,才倡办女子义学。也很佩服张雅轩高瞻远瞩、破产兴学之举。他们夫妇乃用自己的住宅,成立穆家堡女义学,由孙周静轩自任老师。孙恒昶亦大力支持。学生踊跃入学,孙周静轩成为最初创办女义学的老师之一。

  海城县新台子成立女义学。高正午,海城县新台子村人,兄弟四人排行老四,素性忠真,乐善好施。因先生为王恕忱讲好病,引起他的无比敬佩,又受张雅轩兴学的果敢精神所感动,乃立志在自己村中立女义学一处。他的哥哥们一致反对,为了办学,他哥哥们和他分了小家,终于一九一二年成立了新台子女义学。高正午后来成为东北地区女义学的主办人之一。

  海城县宝石山子刘自阳,麦子窝棚朱纯一,接管堡马忠骏等人,都在家中成立了女义学。

  台安县朱家房子成立女义学。朱恕忱台安县朱家房子人。一九一三年,台安县县长崔国光为了海城县周正堡淑贞女义学培养师资,发展女义学,成立师范讲习所。张雅轩组织学员来往于台、海两地之间,相距百余里,途中无栈店,因投宿于朱恕忱家,他深信女义学之宗旨。乃于次年,自立女义学一处。为发展女义学,前后共舍学田一百八十五亩,大洋六千多元。后朱恕忱跟随先生各处创办女子义学,劝世化人。

  盘山县莲花泡成立女义学。祁立亭是盘山县莲花泡人,一九一三年在家成立女义学,刘陈雅凤、刘文永曾在此任教。数年后祁立亭又和孙瑞庭、李景云、巩士元、杨清川等人,创立盘山县高升镇淑德女子义务学校,成为继海城周正堡淑贞义务女学之后的第二母校。

  辽中县朱家房子成立女义学。朱品一是辽中县朱家房子人,家道小康,为人乐善好施,多年茹素,听先生讲道之后,一九一四年成立了朱家房子女义学,并在邻近乡村,倡立数处女义学。一九二一年,他到淑贞女学尽义务,游行奉、吉、黑三省讲病齐家,劝世化人。

  辽中县陡沟子成立女义学。唐雨恩辽中县陡沟子人,信佛多年。一九一六年先生和张雅轩、王恕忱等,宣讲善书提倡女义学走到陡沟子村。唐雨恩和王兴云夫妇深表赞成,亲自到义学参观,见学生们服装朴素,循规蹈矩。不像私塾那么呆板,也不像官学那么浮华。教职员伙食刻苦,又无薪金,均能一德一心认真教学。这种实作实学实行的道德精神,使他们夫妇非常钦佩。凤仪先生虽没念过书,却能讲解经义,他认为先生是由笃行伦常之道,自诚而明,大彻大悟,所以才能阐明性天大道的精微奥妙。因之,成立陡沟子女义学,聘请胡秀碧为教师。并成立黄沙坨男义学,培养出许多人才。

  台安县五间房村成立女义学。刘惠忱台安县五间房村人。一九一七年十一月,先生在盘山县高升镇开会五天,刘惠忱于此得见先生。对倡办女义学之宗旨与意义甚为理解。张雅轩劝他立学,妻子金孝慈首先赞成说:“他死去的女人念过书,所以他很想念她。能立一处女义学,我也好跟着念点书,识几个字,开开知识。”于是聘张祝三任老师,成立五间房女义学。

  辽阳县千山站成立女义学。白抚宸,辽宁县千山站人,听说先生给王恕忱讲好病,又听说先生没念过书,守坟明道,才会讲病,他以为真的遇着活神仙了,非跟先生学不可。便随先生宣讲善书,劝善兴学。日久,他也学会看性讲病,天天走百家门讲病齐家。人称他为“白神仙”。白抚宸的父亲性情刚强,好饮酒,已得酒病,酒后便骂人,更不赞成办女义学。有一天,先生对他说:“你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日夜必喝六次酒,手都发颤了,你这不是求着快死吗?你死了还可以,今年你女人死,你就不该娶后老伴呀!你这不是给儿女添累吗?你刚强了多半辈子,只因为酒后无德,出口伤人,才有人背后叫你酒鬼!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当鬼呢?要是天天善言善语,别人必称你为善人;恶言恶语,别人必说你是恶人。我看你要是能把酒戒了,谁不称呼你一声白老太爷呢?”白常和道:“好!明天我就戒酒!”此后他再吃饭时,把酒斟到杯中,自言自语说:“你要喝,我偏不给你喝!”又把酒倒回壶里,这样反覆好多次,才吃饭。到第四天,从他嘴里爬出一条酒虫,才把酒戒好。

  后来命他长子白子安设立千山站女义学,白抚宸永随先生各处劝病化人,兴办女义学了。

  海城县劝学所要取缔义学。民国以来,改良变法,施行新政。海城县劝学所提倡各乡镇设立小学校。乡绅们裹足不前,推行不动,反说女义学妨碍进行,企图取缔义学,改为乡镇立小学。通知海城县境内各义学,检定教员。准备以不合格为借口,解散女师,查封义学。刘惠忱陪张雅轩赴奉天省城,找他内兄白佩珩(名永贞曾任奉天省议会议长)。白佩珩乃写信给奉天省教育厅,请求派员到海城县监考,主持公道。结果,义学参加检定的女师,百分之八十以上合格。一场风波,始告平息。

  一九一八年先生在高升镇集合诸同志会议,女校日多,教师不足,决定在高升镇成立女师传习所。以李景云为学董,闫中阁,王泽溥为教师。招收二百人,半数在外任教,半数在所内求学。暑期在所内求学者和在外任教者互相更换,可收教学相长之效,学校也得以扩充了。

  11.女义学受严重打击张雅轩誓死办学

  一九一四年辽阳县高力堡朱宝林家立女义学一处。四月四日,王恕忱来查学,该村王忠武素与朱家不睦,他便唆使警察诘问恕忱道:“你是王善人吗?”恕忱说:“是”。就把他捆绑起来,用非刑拷问,送往辽阳监狱去了。恕忱老母探监回来,七日死去。他的妹妹王惠荃在外地教女义学,听说这事也病死。

  四月十日,辽阳唐马寨巡官罗光远,外号“罗锤子”,带数十马警到穆家堡捕孙恒昶(孙周静轩之夫),也用严刑拷问,索取邪教证物。是日晚,罗光远仅穿亵服,光着脚横躺在静轩的炕上,笑问邪教的证物。静轩正颜厉色说:“我们只知道办义学,兴教育,教导乡愚,明白道德,我们又有什么邪呢?不信任你搜查!”马警就在院中大事搜查,毫无所得。王德方和邻村李子乡都为孙家辩护,当时也被绑去,带到三台子,过十几天才放归。

  张雅忱(雅轩之弟)去台安县,告知张雅轩和崔国光县长,崔县长向辽阳县署发一咨文,证明义务女学绝非邪教。张雅轩又亲自到辽阳谒见县长,为王恕忱雪冤,始得出狱。共在狱中一百一十六天。但辽阳境内七处义学暂行解散,海城境内义学也大受影响。刘玉清的内弟陈兴亚任东北宪兵司令,深知先生兴学的主旨,他函知海城教育局,要特别照顾,不可取缔,女义学才又得以复兴。(刘玉清曾患病,多方医治无效,由先生给讲好的。)

  张雅轩自办女义学以来,真做到罄产兴学。但义学经费却日趋拮据,校内债台高筑,无力清付。一九一七年冬,年关临近,有来讨债的,雅轩便答应于腊月十五日还钱。他暗下决心,在大河凿一冰窟窿。他心里这样想,我办女义学是为救世界,若有天理,自能感应仁人相助,否则,我就投冰窟窿一死。

  腊月十三日,有台安县朱恕忱,赶大车到腾熬堡镇卖粮,到淑贞义务女校,问起校债事。张雅轩说:“到十五日就有办法啦!”当时朱恕忱信以为真。卖完粮返家后,夜晚失眠,越想越可疑。次日一早,又赴周正堡淑贞女校,问张雅轩说:“你说十五有办法,是谁送钱来呢?”张雅轩不能答。朱恕忱说:“王善人(指凤仪先生)没有消息,我相信没有人送钱给你。近日我卖粮,还有五百块钱,先给你救急吧!”张雅轩不敢受,朱恕忱说:“我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你弃产兴学,略表心意就是了。”

  同一天,高正午也因前夜睡醒一觉,想起校债,翻来覆去,无法成眠感动他妻子,拿出私房钱来,送来学校。孙周静轩也送钱来,才使雅轩渡过难关。张雅轩说:“看起来真有天理!”便领他们看凿好的冰窟窿说:“过了明天再没办法,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众人深受感动。

  12.张雅轩功成身退

  张雅轩办学已经十年多了,培养了很多人才,邻近村镇以及辽阳、辽中、台安、盘山各县也成立了不少女义学。他不肯离开周正堡淑贞女校,学生也破除死命地留他,他真被校事陷住了。凤仪先生对学生们说:“你们真糊涂,他是一个头行人,他把你教成了,他不出去给你们踩道,将来你们也就都烂在这里了。”先生立志非把他带出去不可!逼了二十多天,他才勉强跟先生走出。先生带他到耿庄子,走有八九里地的工夫,给他讲明四大界(志、意、心、身)了。这正是教他分清四大界,由心、身两界往志、意两界上“挪界”呢!先生说:“若不是因为张雅轩有十几年的功德,虽然愿意明白,也不能得着,道得悟,悟到精纯的地步,还得明人指点,才能真透过去。”

  一九二一年秋,张雅轩离开周正堡女义学,随先生北走,吉林、黑龙江两省的女义学才发展起来。

  一九二二年九月十五日,淑贞女校由周正堡迁往腾熬堡新建的校舍。新校舍共占地二十八亩,教室桌凳等均按标准建造,校内一切设施,均具规模。定名为腾熬堡淑贞女子义务学校。聘请刘文永为校长,朱质璋(朱品一之长子)为教务主任。因东北各地女义学的教师,多自本校毕业,派出任教,故都称之为母校。腾熬堡位于沈大铁路之西侧,距千山站十公里,为一商业重镇,人烟稠密,市面繁荣,交通便利,风气开通。故新校址迁至此地,对女义学的发展,十分有利。

  一九一九年以来,吉林省的怀德、德惠、农安及黑龙江省的安达等县的女义学,已逐渐兴起。然而海城腾熬堡淑贞女校的经费却日益艰窘,已积债好几万元,校董高正午,由于债台高筑,势不可支。黄廉志(节妇)曾肄业于淑贞校,此时正在德惠女义学,闻母校这般困难,她说;“不好把我卖二百元钱,以充公用吗?”李子和闻言哇哇大哭。当时在场者无不为黄廉志舍己为人的悲言壮语所感动。后来王淑英被德惠县教育局聘为张家湾公立学校教员,她知母校艰难,将所挣之薪金“哈洋”三十元夹于书中,寄赠淑贞校,以舒眉急。可见当时淑贞母校经济异常艰窘之情况了。

  一九二三年秋,张雅轩在安达县曾得淑贞校函,谓债主逼索宿债,内部人员意志动摇,大有瓦解之势。雅轩阅函后,心内如焚,急欲南旋,处理校务。年末,雅轩始回海城淑贞女校,继续维持,以渡难关。

  一九二四年十月,先生到海城一见张雅轩便说道:“喂呀!你的饥荒开了啊!”雅轩问:“你老带回多少钱来?”先生大笑说:“我一文钱也没带回来呀,只是看你的性化啦!就知饥荒了啦!”各地人士都到来,参加讲习大会。安达杜绍彭、怀德徐子贞、朱耀庭、兰西陈俊一、台安刘惠忱等都来参加,共到五、六百人。杜绍彭讲他因为发财累病了,他立志舍善,和钱绝交,不再求着发财了。他说圣人书中,哪一本也没有叫人一心发财的,听众大为所动。杜绍彭、徐子贞都把世界真讲透了。各优秀教师,轮流讲演,真像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尤其是侯向琳讲的姑娘道,都是性天流露,如春风细雨,点点入地,透人心脾,令人感动。大家都表示要清还淑贞女校债务。先生对大家说:“你们对于淑贞女校的饥荒,都诚心要清理,可是你们舍款是自动啊!还是被动呢?”大家说:“你老的意思是怎样?”先生说:“若是被动由我度量你们天命的大小轻重,给你们各人指定捐款数目,若是自动,舍多少由你们自愿。”大家都说:“自动吧!”先生说:“那也得有个限度,在这个讲堂东西两壁上都挂着黑板,捐款人自写姓名和钱数,时间是从日出时起,到日没为止,过期再有舍的也不要了。”

  这一日,写了三万多元,不但把淑贞女校的饥荒还了,连高平(盘山高升镇)母校的饥荒也都还了。

  当时第一个自报捐款的竟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女孩刘淑荃,她曾于前年冬在德惠讲习时最先开性,此次,她首先写了一千元。接着大家便纷纷自写姓名和捐款数。

  先生曾说:“能为众人造福,使众人佩服了,就叫作掌天权。我办善德当和了结淑贞女校的饥荒,都是一招呼就动,那就是掌天权。有天权得养天性,能把道理钻透了,禀性也就容易化了,禀性化了,天权自长。淑贞女校有饥荒,人都怨我,其实我早就看明白,非积下饥荒不可。我在外尽力地讲道化人,结识了很多的缘人,但一文也不募化,我只是对大家说,今年腾熬堡出佛了,要唱‘大香山’啊!会上从杜绍彭、徐子贞的讲话中,就知道淑贞女校的饥荒化了啊!”

  这次大会,明道的人很多,其中以刘惠忱、朱耀庭、高国正等为最优。先生教刘惠忱“念志意心身,常了心念自然死了。”他照话作去,果然心清如水,因而得道。

  先生见淑贞女校之债务清了,且有余积,校务继任者当不乏人,乃令张雅轩仍离开学校,行“功成身退”之道。全校师生一致挽留。先生说:“你们说的都是人情话,我告诉你们,水要不流就臭啦!”于是张雅轩在镇上找了一间半房,带着妻子侄儿搬出义学。第二天早晨,没菜下饭,妻子刘祝三,叫侄儿润书,拿碗到学校去要点大酱,厨房的人说:“你家已馨产兴学,这碗也是学校的。”不但没要到大酱,连碗也被扣留了,张雅轩觉得对不起妻子侄儿。

  张雅轩那时正患脚病,行路艰难,众人皆恳切留之,先生说:“他不但远走,他还得给大家磕头,(感谢继任有人,感谢大家承担校务)才许他走。”时高正午在侧落泪,雅轩欣然与大家叩头。然后正午把他抱到车上,先生哈哈大笑。雅轩走后,先生也随着去千山站,与雅轩一同北上。雅轩深明先生教他之意,“功成身退”方合天道。由此直去安达,这日是腊月十七日,时安达、兰、西、呼兰等处正在立女义学。

  从表面看,先生此等作法,似乎缺少人情味,难以被人接受,然而,从大的方面来看,先生正是爱护张雅轩,使之在事业上更大地发展,境界上更大的提高。

  13.朝阳女义学复兴

  朝阳善德当失败后,先生自评道:“朝阳一带的风气由我带起来的,也因这种事(善德当事)又压下去了,以后可又起来啦。”善德当结束后,先生便东来,实行乞讨访道,后遇张雅轩破产兴学,不数年,辽、海、台、盘一带女义学果然大兴,直至王恕忱下狱,女义学又突然遭受严重挫折,女义学大受影响。

  一九一四年先生五十一岁,五月节后,先生偕李子和、何关淑娴、王白守坤等人回朝阳。秋季在朝阳游行讲演,先生深知转移世风全在劝化,因此和刘振明等约定,在朝阳境内游走劝化,走三圈,带许多人,最多达八十多人,有病的,吸大烟的,打吗啡的,什么人都有。路上人不知这群人是作啥的,偷着问走在最后的瘾者们:“你们是干什么的?”答:“他们干啥,我们干啥吧!”又问:“你们往那里去?”答:“他们往那里去,我们那里去。”走到“庆祥涌”老朱家,跟着走的人把老朱家的酒篓打开偷喝了,棉花包也给掏开,偷着去换吗啡打啦。泄肚的人把被褥也给弄脏了。有人对先生说:“你带这样人,有多么丢人呢!”先生说:“谁偷谁丢人,与我无干,我又何尝丢人呢!”

  走到北台,先生说:“散了吧!”八十多人立时就散了。先生风趣地说:“我学会刺猬偷枣了。你看刺猬偷枣,它把那枣枝攀弯了,再一松,向别的枝上一打,枣就落下来了,它在地上一滚,把枣刺得满身,带回洞去,一抖擞枣主都掉了。你看我带八十多人,我说不带了,立时就散了。”

  先生率同志游行于朝阳各乡,善风又开。一九一五年,朝阳境内,乃成立女义学很多处:大阪杨景春家,李家山咀子孙家,马营子张家,东马营子田家,吊桥子李家、邓蛮子沟孙家,铧子沟刘勤家,车户店王云卿家,唐家杖子耿家,四家子张家,四台营子李家,羊山李家等处,都先后成立义务女学。

  大阪杨家,因师生不和把学校停办,家人都闹病了,杨景春天天站在大凌河岸上盼望先生去,他见着先生说:“我家的药壶忙起来了。”先生说:“把义学解散不讲道了,怎能不闹病呢!”因此,杨家出款又在平房立义学一处。

  先生到北四家子宣讲堂问主管张福忠道:“怎样,有饥荒没有?”主管说:“有三千吊饥荒。”先生道:“出贴子吧,请善东(舍善款的人)了饥荒。”善东来了很多,先生对善东们说:“请大家共分佛爷巴巴。”讲到半夜才睡。先生嘱咐厨夫说:“明天早早吃饭,咱好开局。”有人说:“咱们叫人忌赌,你怎么还设局呢?”先生道:“我设的是天堂佛国局,大家往上押德行。”饭后,大家团坐,先生道:“开局了,谁押呀?”王云卿先声明舍五亩地。别人又舍了一些,饥荒就了啦。王云卿那天开性,口占一诗道:“金花世界好风光,从古至今头一场,三生有幸奇逢遇,无穷妙道乐天堂。”王云卿名天龙,跟随凤仪先生办义学多年,是后学中德高望众的人物。

  先生周游讲善书时,有些抽大烟(吸食鸦片)扎吗啡的,找先生给他们忌嗜好。先生说:“你们跟我也走不动,等我给你们想个法子吧。”

  有一个财主家,快四十岁了,还没有儿子。听先生讲善书,问先生怎样能得儿子。先生说:“水清了连鱼都不生,你们夫妻俩干净过分了,所以小孩子都不敢来。你们想得儿子很容易,若能练得不怕脏,含垢纳污,适应环境,准生儿子。”

  他们夫妻都说,只要能生儿子,怎的都行。先生说:“中,等我给请‘神仙’去。可是神仙可肮脏,你们受得了吗?”他们说:“你老放心,决不能错待了。”

  先生把要忌嗜好的人,都找了来,住在他们家。他们夫妇拿出干净被褥,做好菜好饭款待,先生宣讲善书给他们听。

  第二天晚上,有个扎吗啡的瘾受不了,把被子偷跑了。

  又有个忌大烟的,闹肚子。晚间来不及上厕所,把稀屎拉了一锅台,还喷了一锅盖。早晨大师傅来做饭,摸了一手屎,便吵嚷起来。先生说:“吵什么,刷干净做饭吧!拉屎的是位神仙,不信你还甩不那么匀呢。”东家奶奶一听也笑了,她说:“大师傅,不用说了,等我给你刷刷吧。”

  先生天天给他们讲善书,经过两个多月,都把嗜好忌掉了。主人和他们也都把当人的道听明白了,东家奶奶也始终没嫌脏。第二年,果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儿子)。

  14.受冷落还乐

  一九一七年腊月,先生偕白抚宸、白勤、王恕忱等十余人返朝阳,到锦州正是除夕的前日,一进宣讲堂,人家不乐意招待,主管出来了,扯高声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呀?往哪里去呀?”先生说:“不错呀,叫街的声出来了!”晚间,先生他们要求在那里过年,人家不留,说是没有人做饭。先生说:“我们带来厨夫了。”人家怎的也不留。第二天早晨,主管觉得没法了,把他们找过去说,给他们二十斤白面,另外送给些元蘑、粉条,叫他们往别处去过年,先生问道:“这些东西共值多少钱?”答道:“四元钱。”先生说:“若不够正数,可以再给我们几个零钱,我们好买油酱等。”大家一笑。

  那早晨,给他们煮点稀粥,炖点咸菜,先生说:“你们怎不吃饭呢?”说完,想起来了,人家过年了,还有好饭菜呢,不要耽误人家吃饭。饭后,先生就领着人们拿着东西上羊圈子去了。先生一面走着一面大笑。白勤(先生的内弟)说:“没见着你那样的,给你几斤面,看把你乐的。不知道怎么好了!”先生说:“我想起来‘有福之人脑袋大,无福之人大脑袋’的话来了,他给我们东西,还把我们撵出来,这叫作没有义气,可说是大脑袋。”

  先生说:“道在这头下手,自己得拿自己当佛看,佛就是不争不贪,无说。他们撵出来我们,我还大笑,笑他们过年接神,神佛都来了,他们反倒撵出来,不是可笑吗?人都跟我学道,若学得我受气还乐,就成了。”

  到羊圈子于家,虽然勉强留下了,于家人们说:“我父亲死了,你们这些善人们别来了!”他们说些酸言辣语,先生只是一笑。由朝阳回来,又到于家,白抚宸说:“前几天那样的侮慢你,你老怎么还能再到这里呢?”先生道:“我行事,是时时按着‘八德’去行,我既和他老人是朋友,又哪能因他的晚人失礼,就把原有的义气忘了呢?我这正是走‘义’字呢!”

  殊不知到了于家,他们大哭,痛悔前次的过失。

  15.到怀德县创兴女义学

  一九一七年腊月遣李子和等去吉林省怀德县范家屯,他们下火车后,仅余六角钱,身穿夹袍夹鞋,正值北地隆冬,真苦得很。

  翌年正月先生偕宋子贞、白抚宸等北上,中途到沈阳,因王国华夫妇(国华已纳妾)在此教学,白守坤也在这里,所以先生同白抚宸到这一看。对白守坤道:“你的天命(指德业)很大,在家里抱孙子,恐怕他们担不起啊!”守坤乃回海城,同关刘国南、王恕忱、孙静轩等查学。

  沈阳魏老太太,请先生和白抚宸吃饭,做的荷叶饼(俗名春饼),魏老太太看他们吃饼像吃普通饼一样,她便用荷叶饼卷各样菜教给他们吃法。抚宸有些害羞了,饭后出来说:“今天丢人了,连春饼都不会吃,不叫人家笑话吗?”先生笑道:“那有什么?该说学会吃春饼了。”

  一九一八年正月二十四日,先生偕诸同仁到范家屯与李子和等晤面。这时在怀德的工作,一面募赈,一面提倡兴学。因此讲演劝病,忙个不休。此时,发明“问性”的方法。根据“五行性”拨阴取阳的理论:木问“主意”,火问“明理”,土问“性实”,金问“响亮”,水问“柔和”。化除气禀性,可治愈很多疾病。这是病人问大家答的方法。

  七月遣李赵壁等人运赈粮去朝阳灾区发放。先生并未回朝阳,因为先生的目的是在乎办女义学。

  李子和五、六月还穿棉袍子,走在路上热极了,用秫楷棍在袖中支着,藉以通风。先生五月还穿棉袍子,后来刘玉成的父亲给他一件旧大衫,才得以换季。

  一九一九年,先生仍在怀德,而足迹渐及双阳、伊通一带。由于先生、李子和与张雅轩的努力,创办女义学的意义已初步被一些人重视,有的人已作了立女义学的准备。

  三月先生遣李子和、任志庸送王淑英、毕淑贞、毕淑德、房守贞等十三人去海城周正堡淑贞女校求学,是为怀德第一批入校女生。初八日到校,读书六个月,仍回怀德,怀德女学之兴实基于此。

  先生见女学日多,若无固定基金,难以持久,因此偕同雅轩募集基金,拟择成绩优良之学校,便给拨此基金,使之永久成立。

  十月,怀德县立女义学三处,王淑英、毕淑贞在凤凰坨毕家女义学任教;王雅卿、毕淑德在李家粉房女义学任教;王淑元、张玉堂往顺山堡徐家义学任教。自此怀德义学乃日兴了。

  16.怀德县顺山堡男义学

  一九一八年初冬,张雅轩到怀德帮同募赈,并提倡兴办女子义学。

  徐子贞是怀德县顺山堡人,是当地的富户。他母亲患心口疼病多年,多方医治,均无效果。请先生给他母亲讲病,先生偕李子和、张雅轩前往,见徐老太太性情呆板,死心眼不爱说话,烦闷在心里,耳聋听话困难。先生叫李子和表演和善老太太的举止动作。形容老太太应该慈眉善目,见人喜笑颜开的样子。徐老太太看得开怀大笑,笑了两个多小时,把脏腑里的阴气放净,心口不疼了,以后也没有再犯。徐子贞觉得很奇怪,凤仪老先生没念过书,怎么会讲病呢?怎么能明道呢?又为什么要办女义学呢?先生为他讲了自己怎样好的疮痨,怎样为救杨柏、黑夜见白天,明白了天道。

  又说:“将来世界大同,男女都要明道。男子性清叫‘天清’,女子意诚叫‘地宁’,天清地宁,生下小孩赛神童!为了振兴女教,重立人根,使女子出苦,所以才办女义学。”徐子贞说;“好呀!这地方连私塾都没有,当然也需要男义学。”

  徐子贞乃建筑校舍,成立顺山堡义务学校,是为怀德兴义学之始。不久,又有李家粉房村李家和凤凰坨村毕家,成立两处女义学。

  17.宋乐三戒烟兴学

  宋乐三是吉林省怀德县宋家店人,为人刚毅爽直,务农起家,开大车店致富。年逾花甲,人都称他为宋大爷,是乡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听先生讲,现在有钱的人,都是花钱买罪受!不知救人之急,济人之危,做公益事业,造福人群。只知一味地吃喝嫖赌,抽大烟。岂知天理不饶人,肉身越习染不良嗜好,内心越增长焦躁烦恼。有时稍不如意,发作起来,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闯出祸来后悔莫及。人都以为吃喝玩乐是享受。依我看是找罪受!宋乐三听这些话很不入耳,便说:“人生在世,为名为利,有了银钱,不享受做什么?吃喝玩乐,有多么痛快!哪有烦恼?”先生说:“你遇事时候,好好格物格物我的话吧!”

  有一天宋乐三在家中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家中的大烟不好,怎么抽也不过瘾,便骑马去访一位富绅,为的去抽一口好大烟过过瘾。到了目的地,宾主相见甚欢,主人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亲自陪他闲谈。有先来的两位客人,正守着烟灯吸烟,向宋乐三寒暄了几句,便又躺下,继续喷云吐雾。主人当然也不好叫先来的客人让给他抽,二人闲谈很久,那二位客人还没抽完。宋乐三早已犯瘾,全身酸痛,忍无可忍,怒火上冲。便站起来大声说:“你们抽吧!我走了。”主人忙拦阻说:“乐三犯瘾了吧!你们快让他抽两口,抽完了咱们好开饭。”宋乐三盛怒之下说:“叫他们抽吧!我非走不可!”便夺门而出,骑上马一溜烟走了,闹个不欢而散。

  宋乐三骑马跑到范家屯火车站,进入烟馆,喷云吐雾,过足了瘾,心情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想起方才所作所为,全不是出于本心,只因为没抽着大烟,就吊小脸子,自己平素并不是那么气量小的人。尤其是恣情任性,给朋友难堪,没有一点富绅乡长的风度,将来有何面目再见朋友呢?越想越惭愧,想来想去,想起凤仪先生的话来,真是嗜好越深,烦恼越多!他这才觉悟到以往自己之非。

  宋乐三从此立志戒除大烟,力行善事,一九二O年成立宋店女义学。命长子宋希义当学董,并叫他家的儿媳、孙媳、孙女和本村的女子,都上学念书,凤俗为之一变。先生说:“谤道是缘人,真是不假啊!”

  18.怀德县公主岭女义学

  刘汉清是怀德县六家窝铺人,忠厚、勤俭、好善茹素。老夫妇生有一子名忠,已娶妻生子。因婆媳不和,儿媳经常害病。刘汉清是怀德县女义学的善东之一,命他儿媳坐大车(农村马车)拉着粮食,到女义学住几天,请义学老师给讲讲病。想不到车至义学,学董张凤翔出来拦阻说:“这里是义学,不是病院。”不肯收留,叫原车折返。

  刘汉清大怒说:“张凤翔立了义学,就六亲不认,真是岂有此理!”他一怒之下,在公主岭西门里,购地建校,独资成立公主岭义学,时为民国九年。

  刘汉清一怒设立女义学,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先生说:“天加福是逆来的,反面的助,力量更大。”

  19.赴北京访道

  一九二O年,四省(热、奉、吉、黑)慈善会会长杨子功请先生去北京访段正元,后来因先生带人太多,不给拿火车费了。先生打发人问他,还给拿点不?他仅给拿两元钱。先生就和李子和、张雅轩、唐雨恩、朱恕忱、白勤等人,步行进关了,每天走一百五十多里。路经绥中宣讲堂,这里有很多是慈善会的会员,大家就在这里讲开病了。

  有个疯人冯春岭,一天就给讲好了,他对家人说:“他们都是佛,你们要好好地招待着!”他身上带着刑具,讲的时候,都给解下去了。先生们走的时候,疯人说:“你们还得给我带上,因为他们信不着我是好了。”第二天,他叫他妻子泡条子,仍然做他那编簸箕的工作了。

  到北京后,遇见刘玉清(先生曾为他讲好过病),他当时正在北京充差,常去道德学社听讲。先生道:“你听段先生讲的怎样?”玉清说:“都是你老平日说过的话。”

  先生听后自述道:“人是以熟为宝,道也是这样,知道道的,一听就知道了。我到北京去访段正元的道,道德学社的章程,若不认师父只许听三天,我听了三天,听他讲‘三我’,正是我讲的‘三界’,和佛家的三皈,道家的三华,儒家的三纲,都是一个的。三界是什么呢?就是三魂(灵魂、阴魂、身魂),耶酥所讲的灵魂,就是我所说的天性,人以天性为主的,就自知认罪。他又说,做一种事必于身家性命都有益,所以我得的很多。”

  杨柏已是段正元的弟子,强先生认师。先生说:“我绝不认。为什么呢?道是一个,他讲三我,我讲三界,又何必认他为师呢?”杨柏说:“你一辈子也不能认个师父!”先生说:“我这次来准认师父给你看看。”北京保安寺大智和尚,在法会上讲经。先生前往听经,经棚内已座无虚席,只好站在棚外听讲。听后先生问同去的人说:“你们听他讲的,哪一句是真经?”都答不上来,先生说:“他说人有半分私,也不是先天。这句话是真经。”第二天,先生到寺里去,就认大智和尚为师(一言即为师,人人是我师)。先生说:“他脾气未除,不免有苦。”没有一年大智和尚就死了。

  先生因杨柏之激,才认个师父。其实,先生的师徒观是这样的:“我生来就没有师父,没有门徒。有师父就受管,有门徒就会败道。我得道是得之于天,一般人有认我师父的,我绝不答应,我是大持平等的,没有远近的分别!”

  先生在安达时,杜绍彭问:“谁是你的师父?”先生说:“打爹骂娘的,有病的,生灾的都是我师父。”绍彭说:“去你的吧!你没有个正经的。”先生说:“我告诉他的是真话。人为万物之灵,谁都是咱的明师(有正面的师,也有反面的师)。”

  20.与国华论为父之道

  一九二二年(先生五十九岁)二月,偕白守坤、孙静轩、朱殿义等北上,过沈阳时,又到国华家,国华说:“尽胡闹,这些年,这里劝人,那里劝人,劝得谁了?”先生说:“合当爹的,必叫儿子比自己强了算!我是个庄稼人,一年不过挣七十吊钱,你现在教书,每年能挣七百吊钱,这是你比我强了,我当爹算是当得对了。你不用看不起我,你若能叫你儿子比你强,我就佩服你。”说到这里,他一言不出,先生往下也不再说了。

  后来,先生曾述说过:“他(国华)若再问我,怎么能强呢?我自然还能告诉他,他一年能挣七百元钱,若拿四百元钱作善,二百元钱过家,一百元钱积蓄,这叫作‘德过本’,虽不求儿孙好,也自然能好。同时我更一文钱也不花他的。他要给我做皮袄,我不要,他说北边冷,我说,每年没冷吗?生在北方的人都冻死了吗?我不要。他又要给我买鞋,我说,你的钱支使不动我呀!我的脚上穿着鞋呢,你还给我买,你叫我背着呀!他也觉得很难过,我往北走,他送我到文官屯,一声也不出。我为什么这样呢?他既不佩服我,我要贪他的财,那就是无义之财。”

  上年春,白守坤住在沈阳国华家,张雅轩想去迎她出来办理校务。先生道:“这须我自己去,这好像‘三度林英’似的。第一次,领她尽孝,是度她的身界;第二次,逼她念书,是度她心界;现在是第三次了,叫她出来查学,行天命事,是度她的性,所以必得我自己去。”先生偕张雅轩、朱恕忱去沈阳,对守坤说:“你心偏,家里的儿媳,你不帮着,偏来这里帮他们(国华同妾在沈阳),倒是你为他们啊?还是他们孝敬你呀?我的意思,咱们哪里也不去住,为天下去吧!”白守坤接受这个建议,乃同去海城淑贞女校。随先生及关刘国南、孙静轩、解香阁组成一视察团,乘一驴车,周游海城、辽阳、辽中、台安、盘山、北镇等县,各县义学善风益为之一振。

  21.德惠县女义学

  一九二一年秋,先生偕张雅轩去怀德、德惠一带,游走劝化,提倡女义学。德惠县青山口有个刘玉成,患瘫症,由先生给讲好(详见《性理疗病》)。当时惊动郭家屯泗水堂孔明伦,前往探查究竟。可惜机缘不巧,先生偕同仁已经走了。

  后来孔明伦听说先生去怀德县顺山堡义学,远道来访。见面后,证实刘玉成的病,果然是先生给讲好,他欢喜若狂。乃自备车马粮食,请先生和同仁们到德惠县各乡镇,游行讲道,劝善兴学。

  一九二二年,孔明伦在家中成立了郭家屯女义学。后来太平松山李向荣家、陈家岗陈家、大营子马家、孙家店村张家,都成立了女义学。孔明伦和王子巨等人,又成立张家湾女义学。

  此外,刘家店刘家、大房身唐家、杨家洼子刘家也都成立了女义学。

  22.两次德惠讲习大会

  先生见辽海一带女义学偏重文学,对家道伦理尤其是妇德女道皆忽视不谈,只重理而不重实践。为了落实开创女子义学的初旨,所以先生另觅地点,亲自教导,乃选德惠县郭家屯泗水堂孔明伦家,太平松山李向荣家,开办讲习班,可容一二百人。只从心上用功夫,扫尽一切浮华,专心悟道。盖住锅(不说闲话),不到二十天,便“开性”的很多,如王桂贞、刘淑荃、侯向琳、李淑贞等开性的效果非常好。都是由于诚意到精纯的地步,把后天的习染洗涤干净,露出先天本来的面目的结果。这是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开办的。

  一九二三年十月,又一次在德惠开讲习大会。除孔明伦家和太平松山李向荣家外,又借孔繁礼家房数间,是以分三处讲习。自十月十五日开班,至十二月十五日闭班,讲习两月。除先生与张雅轩、赵品三、李子和诸人外,更有侯向琳、王桂贞、李淑贞等人助讲,道气益盛,明道者较去年又多。王书元等是年开性。此次讲习大学,多为吉、江两省女义学之师生参加。

  这时高正午担任海城淑贞女校校董,债台高筑,势不可支,屡次函催募款接济困难。当时,李子和已募得四五万吊“吉帖”,二百余元“奉票”,因德惠讲习,正在需款,是以将此款留在德惠。海城黄志廉曾肄业于淑贞女校,闻母校这般困难,乃誓言卖身以充公用,闻者莫不受感动。高正午到德惠听侯向琳等讲道,极为透彻,他便高兴地说:“我为担饥荒压死也合适,到底培养出明道的人了!”

  23.农安县女义学

  一九二二年,吉林省农安县西王家村王家和孟家崴子村杨家都成立了女义学。先生偕李子和、王云卿、朱恕忱、白守坤、孙静轩等人游走德惠、农安一带,视查各校,讲道兴学。

  农安县教育所所长梁云岐的夫人患神经病,由先生讲好,梁云岐有心成立女义学,无奈孤掌难鸣。正好朱家房村人请先生去讲道。朱子青是清末秀才,他很喜欢听先生讲道。先生见他一早起来,就催促人下田,整天不是管伙计,就是骂家人,操劳过度,虚弱,抽上大烟,心情苦苦恼恼的。

  先生等他听道日久,十分信仰之后,才对他说:“你家有三百多口人,你佩服了几个呢?教明白了几个呢?”他答不出来。先生说:“你不教人,天天管人,你可知道,人管人像拍皮球似的,拍得越重,跳得越高,日久成仇,严重时,能使妻离子散!”朱子青说:“我见他们做事糊涂就生气,该怎么办呢?”先生说:“圣人不是说‘父子不责善,责善则离。’你忘记了吗?”朱子青一听,汗流浃背,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先生说:“老不舍心,少不舍力。你要能正己化人,就轻快啦!”

  先生劝他把大烟戒了,和梁云岐共同办学。他戒烟后,成立了农安县女义学。又向郭尔罗斯旗、扶余、大继等地发展,共成立七所女义学。梁云岐、朱子青二人,很受蒙古同胞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