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仪善人思想集

卷一:王凤仪善人行道实录

第三章 实行(一八九一至一八九七)

  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王善人30岁(此后4年,在家养病。)

三十三、为人即是为己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自从吃了谭喇嘛的药以后,病就见好,能随便活动,可还不能做重活,听说谁家若有不和睦的,或是有为难遭灾的事,我就去帮助他们想法或是劝解,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年庄稼欠收,有难苦到万分的人家,向外典地都没有人要,我就设法把地典过来,等到年头好,再叫他赎回。若是赎地的钱不够,只要他自己能耕种,我也把典契给他,以后他给不给送钱来都中。

  我是天天串百家门,当和事佬。哪里知道,人缘越来越好,众人越信服我,我反倒把日子过好了。所以我才说:不争不贪,福禄无边啊!

  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王善人31岁

三十四、君臣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说我行过君臣道,你们认为奇怪吧?人都把书上的字看死了,其实道是活的,凡是两个人在一处,就生出一条道来。就拿我来说吧,我给人家扛活,我就是臣,东家就是君。如果我真尽了忠,东家若是明道的,就应该敬重我。这正和敬大臣一样。世上的事,不论大小,都是一个理。

  我病倒了以后,无力做活,就请雇了一个人。在讲工价的时候,说妥是一百吊,我又另外多给他三十吊钱说:这三十吊钱是我给你的心力钱。我的牲口、农具等,你都随便使用,我为的是不管你。

  我这样做,正是行的体群臣的道。这也就是君为臣纲的作风。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王善人32岁

三十五、暗助私塾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家乡的人不开通,认为上学念书就会耽误种地,恐怕受穷。我在外给人家扛活,看到凡是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读书明理的人。我才知道读书不会读穷的,所以我对学房特别注意。

  我们村里,有一位郭先生教私塾。因为年景不好,学生减少,很难维持,我就非常担心。俗话常说:若是三辈子不读圣贤书,人就能变成驴性。若是没了学房,就好像黑天没有灯光一样,连我儿国华,也无处读书了。这怎能行呢?我就尽力到邻近的村庄去,劝学生来读书。

  郭先生看学生不多,收入减少,就向学生每人要五吊钱学费。有的学东(学生家长)只肯出三吊,我为成全这局事,就暗中替不肯出的垫上两吊,这样的学东每年都有四、五名。先生和学东双方都不知道,就连我女人也不知道。

  这样维持了五年,因为胡匪四起,学房才散了。

三十六、教子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二十五岁那年生的国华(善人的长子)。他八岁上学读书,因为他从小在家玩惯了,初到学房念书,没有兴趣。有一天他逃学,我说:你不上学念书,我也不做活,咱们就全饿死吧!从那天起,他就用功读书了,把《蒙经》读得很熟,横着竖着,都能背诵。

  我自己想,老人是读书人,孩子也念书了,我可怎办呢?当时,我也立志,跟我儿子学识字。后来入宣讲堂,又学讲善书。我们爷俩还对讲过《中庸》(就是善人之子国华讲一章《中庸》,善人讲他自己怎么实行的这一章书。)现在想起来真是好乐。

  清光二十二年(1896年)王善人33岁

三七、祖父逝世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听我周姑父说过,不论怎么孝顺的儿子,也没有豁出一半的家产,发丧老人的。当时我就牢牢地记在心里,立志要做到。(善人明道后,提倡的孝道就不这样了。)

  我爷爷八十四岁那年八月初十日去世,我大散孝、诵经、扎纸活,应有尽有。亲友都劝阻我,我说:我爷爷只死一次,财产是人置的,只要有我,就能再置,我不怕穷!办完了丧事,共化了八百多吊,超过家产一半。因为我平素有信用,还没累住。

  预定十四日出殡,一切都安排好了。想不到,要起灵时,四婶领人来拦住,说我爷爷当年还欠她钱,要先还了钱,才准出灵。众亲友为我着想,都对我说:把帮忙的人,分成两伙,一伙拦阻她,一伙往外抬灵。我说:不中!我婶娘是我爷爷的儿媳妇,我是孙子辈,没他们爷俩的关系近,我婶娘有权停灵,说不定我四婶将来还要好好地发丧呢?我就请众亲友照旧吃了送灵饭,各自回家,免得为了我家的事,再耽误人家秋收。

  哪知刚傍晚,我婶娘的女儿,坐在炕上,两眼发直,说:妈你看!爷爷来了。说完就喊头疼,痛得满炕乱滚,嘴里还说:你不把我抬出去,我把你女儿滚死!我四婶娘又害怕又心疼女儿,当时就跪下哀求说:爹你老快叫你孙女好了吧,我马上去求人出殡。她女儿真就好了。我四婶来找我说:你爷爷显灵,非叫把他抬出去不可,你往外抬吧。我说:早晨来帮忙的人,吃完送灵饭,就都回去了。我是没法再去求人了。四婶无奈,只得挨家磕头,请人帮忙。第二天早晨,她又另备办酒饭,才把我爷爷埋葬了。

  我爷爷是秋天死的,为了办丧事,没有工夫打场(把高粱或壳子从穗上碾下来),等冬天慢慢再碾。哪知道,后来,粮价高涨了两倍,把拉的饥荒(欠的债)还了大半。第二年,又闹蝗虫,可是不仅没吃我的庄稼,反把地里的草吃光了。因为连年歉收,粮价高涨,竟把饥荒还清了。由这我才知道,人若为老人拉的饥荒,老天爷会暗中偿还,我就更信天理了。

  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王善人34岁

三八、教牛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邻村,有个庄稼人爱牛,时常对牛讲话,说常了,牛就懂了人言。他很爱惜这头牛,就在它头上,用红头绳,扎了个小辫子(清朝人有辫子)。

  有一天,朝阳府知府下乡考查民情,在路上遇见,知府便吩咐落轿,对他说:你一定是个刁民,为什么给牛扎辫子呢?他跪下回禀说:小人是良民,因为这头牛懂人语,我爱它才扎的。知府说:你起来!它若懂人语,你叫它给我让路。他便向牛说:黑小子(牛名)!大人来了,咱得让路,你跳跳到水沟那岸去吧!牛便跳过去了。知府看了很欢喜,赏给他银子,叫他好好种地。

  我听说了,特意去看黑小子。问他怎么调教的?我也学着调教我的牛,格物它的性情,才知道牛的性里有愚火,性子执拗。若能把它的愚火性化了,也就可以脱离畜牲道的苦了。

  有一天,耕园子里的地,四面都有墙挡着,犁耕不到头。我向牛说:你怎能想法,把犁耕到头呢?牛看看,就转过身来,用屁股坐一股外套,便把犁坐到了地头。这牛还能自己上山吃草、饮水,领别的牛回家入圈,它的愚火性真化净了。

  后来这头牛被胡子(土匪)牵去,我用七十吊钱把它赎回来。过了两年又被牵去了,我对家人说:这牛早就该死,只因前年被胡子牵去,咱们拿七十吊钱把它赎回来,他才又多活了两年,还咱的债,这回我不再赎它了。这头牛按时价值九十吊,上次为赎它花了七十吊,咱算对得起它了。若再赎它,它再还债,不是更苦了它么?想不到它自己跑回来了。当时我就说:它把债还完,性也化了,明年就该死了。到第二年果然死了。

  我由这桩事才知道,牛若化了性,就能脱离畜牲道。人得用人性教牛,才算不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