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冥记卷八

第二十八回  香山顶抱一游宫殿  南海面大士晏群仙

殷天君降坛词  (调寄:荆州亭)

天上明星耿耿,时正一更人静,玉烛灿乩筵,又见香焚宝鼎。

最好敲诗瀹茗,消遗良宵佳景,切莫梦迷离,还倩旁人呼醒。

【词清笔妙,语重心长。】

柳真君降坛词  (调寄:天仙子)

《训女宝箴》成一卷,挽转坤流归至善。众仙同日贺慈尊,南海面,开华宴,千古异闻今仅见。

如此大功臻美满,庆善女坛名誉擅,乘兹奇遇拜观音,叨盛典,邀殊眷,付入洞冥垂纪念。

【此词为庆贺女箴成书而发,笔妙如神,深得词家三昧。】

    话说观音大士,因降了那部《训女宝箴》,在赛宝会上,夺了个头标,十分得意,回宫之后,各国教主,先来贺喜道谢。并闻各天、各宫、各洞、神仙,亦要前来祝贺。大士得了这个消息,因对众大弟子商议道:“这回演了这部女箴,惊动三曹,诸天闻之,皆大欢庆,一定是要来致贺的。(女箴一书价值之高于此可见)此时若不预备,恐明后日,到反应接不暇,吾慈之意,不若乘此两日内,在南海面上,搭下三十六座彩亭,作一圆圈,如太极图式,(布置特奇)每亭可容千人,以为宴客之所。一面命功曹邀请各仙,于本月二十六日起,至三月初六日止,大宴十日,定可将来宾一齐宴毕矣。

【回顾二十五回一笔,为游南海全文张本。】

    惟此回大开华筵,系为女箴告成而设,尤宜多多邀集女仙,(邀集女仙为此会特别之点,与万仙会、赛宝会不同。)凡各宫洞府,及十洲三岛之仙姑,俱要请齐。(热闹可知)入座之后,于亭之当中,另设一席,令讲员将女箴全部,高声朗诵一遍,宴毕,每人赐给一部,令他回去熟读,将来运转上元,必有女仙降生尘世,上则为皇后、妃嫔、公主、郡主,次则为夫人、命妇,闺秀、淑媛,果能将此部女箴,熟记于心,至投生下界之时,定然深闺毓德,以道相夫,内则无忝,睢麟再咏,佐治圣明之化,决不至再蹈历朝之牝鸡司晨,败国亡家者也。(世之妇女宜于女箴一书熟读深思完全内则斯不负我大士降书之本意也)

【大士之降女箴,不惟劝世人,兼以劝仙劝鬼,此书之奇特,真千古来所未有也。】

    故此回宴会,大有关系,至降文各仙姑,吾慈另建锦亭于海之中心,特别优待,务令个个饮酒簪花,加级纪善,以酬其劳。(何等荣幸)其豫、庆两坛之善男信女,在事出力,及捐重赀刊印者,吾慈先召其生魂,前来赴宴,俾其玩赏佳景,会晤群仙,(此等殊恩为千古所独创之奇)始知为善最乐,并照功嘉奖,或封赏仙爵,或锡予福寿,或赐给赠品,总不负其为善之心,有此数种原因,尔诸弟子,其速速办理可也。至来宾众多,所设席位,安排布置良不容易,吾慈命功曹去请九天玄女娘娘,并女青天大神,以兵法部署之,秩序方可不乱云云。(以上一段文字为此回全文张本)

    功曹奉命去讫,当日大士商定宴客各件却被柳元阳帝君探听确实,爰约同殷太岁来坛,恰届一更时候,真君唤醒抱一道:“杨师弟快快起来,切莫酣睡,今晚吾柳领尔到香山,朝见大士,就便瞻仰宫阙,然后到南海赴宴,沿途还有许多耽搁,须明日卯刻,方可回坛,吾师徒就要起身了。抱一闻呼,连忙起来,上前向太岁真君前参拜毕,真君曰:“吾师赐尔壮神丹十粒,尔历一时服一粒,保尔精神壮健,志气清明,尔试先服一粒。”抱一接过手来,叩谢真君。真君曰:“今晚带来一鹿一鹤,尔乘鹿,吾跨鹤,此二月天气,演一段六合同春,预祝上元太平景运,(何日方才实享此景)师弟以为好否?”抱一曰:“弟子馨香祷祝久矣。”说毕,二人出了坛门,真君谓抱一曰:“此匹仙鹿,性极驯良,任随师弟控驭,无不如意,倘升高峰,下峻,可以攀角而行,甚安稳也。”

    抱一视其鹿,果然其角甚长,及于肩后,腾身其上,十分平稳。真君亦跨上白鹤,二人在鹿鹤背上,逍遥自得,直向北方而行。少焉、过了阴阳界,看看又要到鬼门关,抱一往前一看,见前面有一座大桥,金光灿烂,瑞采纷披,不知是何桥名?以问真君。真君曰:“此金桥也。”说犹未已,已至桥边。真君曰:“师弟你看下面,即是鬼门关,善人到此,登真者,即上此桥,而升天堂。恶人到此,堕鬼趣者,即进此关,而入地狱。善恶之分,仙凡之隔,只在此咫尺间判升沈也。”抱一闻言,俯视关前,阴风惨惨,仰视桥上,紫气腾腾,真乃有天壤之别,心中高兴,将鹿加了一鞭踏上金桥,遥望前面,俱是坦平大道,并无险阻坑坎崎岖,得意而行,心中好不畅快。

【一步之差,千里之谬,杨朱之泣,墨翟之悲,就在此处。世人乎,这个关头,各其懔之,慎之。】

    真君曰:“师弟何不吟上一绝?”抱一曰:“弟子才疏学浅,素不工诗,请仙师先吟,弟子后和可也。”真君曰:“师弟太谦了,待吾吟来。吟曰:‘仙凡人鬼路原殊,堪笑庸流见识愚,不羡登真天上去,偏寻苦恼堕三途。’(是何意见令人莫解)师弟随意吟来。”抱一吟云:“地狱天堂路两条,升沈苦乐各推敲;勤君及早修真善,足踏金莲步步高。”(谁人立此志向耶)真君曰:“吾和师弟一绝,诗曰:‘龙华三会在崇朝,引度原人速上桥;寄语尘寰诸弟妹,瑶池今已熟蟠桃。’(收圆期迫各快加修)师弟再和来。”抱一续吟云:“九二残零堕落多,不思返本意云何?慈娘正在呼儿女,趁此机缘上大罗。”(奇缘一失后悔难追)

    抱一吟毕。真君曰:“师弟,你看前面到了什么地方?”抱一抬头一望,只见一派祥光,笼罩上头,方顾盼间,鹿鹤行快,渐已逼近,抱一注目一看,见前面有一道大门,分为中、左、右三洞,当中有一匾,上书“南天门”三个大字,左立一匾,上书曰:“一元默运”。右一匾曰:“万道归宗”,金字楷书,光腾万丈。真君曰:“师弟快下鹿来,我师徒步行为是。”抱一依了真君,下了鹿背跟随,历阶而上,其台阶俱是白玉石镶成,洁白温润无比,抱一看这玉石,都是整块,并无缝道,每块约厚一尺二寸,长约十丈有零,问真君道:“请问仙师,弟子数这台阶,共有一百二十级,所镶玉石,亦系一百二十块,俱是整的,并无接缝,天下那有这样好的玉石,到底从何处选来的?真正希奇了。”

    真君曰:“师弟有所不知,此玉石乃是先天混沌时,一灵结成的,若在后天,虽鬼斧神工,亦不能制造也。”(的是如此)抱一闻之,始恍然悟,历阶未竟,向上而望,又见六位值门将军,头戴帅盔,身穿铠甲,手中各执刀矛、剑戟、刺锤、月斧,个个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挺身而立于门之左右。(此种威仪人间未见久矣)抱一不觉敛容,熟视其人,内中有二位将军,似曾相识,(果何人斯)而又末敢唐突称呼,只好上前一步,口中称道:“各位将军在上,弟子有礼。”六将军拱手答拜,说道:“有礼相还,尔乃生人,到此何事?”抱一答道:“弟子乃滇西、洱源县、豫坛乩生,因圣帝颁演《洞冥记》于绍坛,命弟子上游天宫,蒙柳元阳帝君引导至此,擅闯天门,尚乞原恕。”六将军曰:“原为如此,我等失敬了。”方问答间,真君已到,向各将军拱手,彼此心照不宣。真君曰:“已抵天门,师弟欲行乎?抑少憩乎?”

    抱一曰:“启禀仙师,弟子拟少住片刻,观看景致一番,再为前进,未识仙师允否?”真君曰:“随尔心愿,焉有不准之理。”抱一曰:“这道天门,弟子也曾经过数次,然只是恍恍惚惚过去,未曾细心调查,今番须要逐一展玩。”真君曰:“由尔细看可也。”抱一看这道门,果然崇闳无比,门柱计十八根,若车轮,高约二十余丈,俱是藻绘丹漆,门垣围以金砖,上覆琉璃宝瓦,门左右排立金狮玉象六个,如活的一般,诚人间所未有。抱一赏玩久之,不胜羡慕。真君曰:“可看毕了,吾师徒就要前行。”抱一曰:“弟子到此,俯瞰大千世界,如在掌中。拟恳仙师再展缓片刻,容弟子看看各省情形。”真君允准,抱一往下看时,见各直省山川城郭道路,如棋布星罗,隐隐可辨,又见几处镫光点点,以问真君?真君曰:“此天津、上海之电镫也。此香港、广东也,此苏门达腊也,此新加坡槟榔屿七洲洋也,这几处都设立有电鑪,师弟未曾出门游历,所以不知。尔试看看内地的景象。”抱一注目下视,见几省地方,有黑雾冲天,迷霾空际,不知是何原因?以问真君。

    真君曰:“此恶气也,为因民国时代,人心不善,将五伦尽弃,八德全亏,所以酿成恶气,蔽日弥天,一时不能消散也。”(世人欲求和风甘雨景星庆云太平之世须于五伦八德注意求之)抱一又望见几省,有数百股白气冲天,颇形肃杀,不知何意?又问真君。真君曰:“此杀气也,因近年来,南北不和,日寻干戈,弹雨枪林,死亡枕藉,尸骸遍野,血流成渠,所以酿成杀气也。”抱一掉头望去,又见几省地面,黄沙蔽天,狂风卷地,愁云苦雨,蟠结不散,气象十分悲惨。又不解是何理由?复问真君。真君曰:“此怨气也,师弟你看比年以来,屡遭兵燹,盗贼滋炽,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举二十二行省,并无一干净土,哀哀小民,含冤莫诉,负屈难伸,所以酿成此怨气也。”(杀气弥漫,酿成瘟疫,怨气不散,积为兵戈,互为因果,良深浩叹。)

    真君说话到此,抱一触景伤怀,不禁潸潸泪下。问真君曰:“中国现象如此,何日才得太平?”(惨痛之极)真君曰:“师弟勿悲,吾师另指尔一处,尔看那东北方上,有一道紫气红光,冲入霄汉,你道是吉是凶?”抱一拭了泪,注目一望,不觉转悲为喜,因答道:“此乃吉气也,不知是何地方有此祥瑞?”真君曰:“此在山东省曲皂县,圣人之乡,现此吉气,必主笃生贤哲,孔教大兴,太平盛世,于此示兆矣。”(明露天机毫无隐讳)又指正西方地点说道:“你看那方亦有紫气腾空,祥云笼罩,隐约之间,见一绝大园囿,其中有一台一沼,望见鹿游鱼跃。又有一山,下建一祠,隐隐听见山上有喈喈凤鸣之声,你猜是什么地方?”抱一曰:“弟子不知,还请指示。”真君曰:“此处即秦中,古帝王州也。囿、即文王之囿。台、即灵台。沼、即灵沼也。山、乃岐山,祠、乃宝夫人祠也。此种种祥瑞现象,亦海宇澄清之兆。”(又明明漏泄天机)

【老仙南天俯视,触景伤怀。因吟一律,即以批此节云。南天下望剧堪哀,劫运如斯痛矣哉!黑雾蟠时妖孽聚;红尘滚处虎狼。中原鼎沸乾坤震,东海波翻岛屿灾;可喜鲁邦祥瑞现,西南佳气兆将来。】

    抱一曰:“据弟子揣度,灵囿、灵台、灵沼,去今已远,纵有遗迹,亦沦于蔓草荒烟,不可复识矣,安得复见之乎?今在天门俯视,犹复睹其规模形式,弟子真不解矣,然则幻境乎?亦异兆乎?(偏以此为问难妙妙)愿仙师明以告我。”真君曰:“此理易知耳,夫古今气运,剥复循环,盛极必衰,衰极必盛,理之常也。今西周忽现此种种瑞应,乃地运之转也,曷足异乎?”二人正在谈话间,忽见鲁省之外,瀛海之东北,突然有一股黑气,直冲天表,俄而轰然发声,如天崩地裂之状,又如雷在地中鸣一般,(可怕)把抱一吓了一跳。真君曰:“此不在中国,发响之处,不出三年,其地必受非常浩劫,与我无干,何必惊恐。”抱一叩问其地,真君笑而不答:“移时慢慢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无显报,是无天道。由此看来,环球上人,何不回心向善?而一味作恶逞强,将来遭了大劫,宁不悲哉!胡不悔哉!可不惧哉?”(世上列强,不讲公理,一味逞强其可乎哉?)

【此段黑气,真君对之半吐半露,不将明言,老仙早已猜着,读者悟否?】

    真君在一旁,自言自语,口中叹息,抱一也不知他说的原由,也不敢再问。只合禀道:“弟子已观毕了,烦仙师引导前行。”真君曰:“诺”,于是二人带起鹿鹤,进了南天门,抱一举头一望,见对面建了许多宫殿,十分辉煌,问真君道:“弟子前几次到此,宫殿房屋虽有,未见如是之多,怎么近来修建得比栉连云,这般华丽,所为何因?”真君道:“师弟有所不知,因目前要赶办三会收圆,凡尘世上人,但能侮心向善者,也不问他前半生过恶何如?但愿他放下屠刀,即许他立地成佛。此乃  老母宽其资格以相待,若必求全责备,其合格者,能有几人?则此九二皇胎,永无见  老母之日了。(  老母盼望殷勤如此大家宜知)所幸如今乱极思治之时,作恶者固多,而悔心向善者,亦复不少。故  老母敕命,在此南天门里,修建下许多宫殿房屋,名日:“迎仙阁”,向善之人,寿终之日,命金童玉女,引他到此阁内,静养清修数月,或半年一年,令他将俗虑嗜欲,并一切挂念牵缠,扫除净尽,然后领他朝见  上皇  老母授以仙爵,所以必预备房屋如是之多者此也。”(仙佛之望人为善也如此,为善之乐也又如此,世人乎?何乐而不为善哉!)

    抱一闻真君这段言语,不禁为众生喜得跳跃。对真君道:“似这样的宽典,这大好的机会,世界的人,犹不肯悔心向善,真庸愚之辈也。(世之人不于此时期修真证果更无此好机会矣)但弟子还要请教,不知这迎仙阁内,可有上真主持阁务,并招待之员否?”真君道:“师弟也算聪明,问得中肯,此阁中,  上皇特派亚圣孟子,佛印禅师,留侯子房,以维持三教事务,凡三教弟子,出入经此,必须面谒三位圣真,先研究三教之理,能契合三教之理者,始许希圣登真作佛。夫三教之理,同源而异流,及其成功也,殊途而同归。此迎仙阁中,故以三君作为代表,若招待员,已派有千余员,职主接待候圣,送往迎来,日夜奔忙不迭,其爵秩则分仙真、功曹、侍者、土地,等等不一。师弟不信,试看前面排班站立,衣冠整肃的许多人便是了。”抱一远远望去,果见阁门之外,迎候的有许多仙官,乃禀真君道:“可能领弟子进阁内游玩游玩。”真君曰:“今夕事故繁冗,不可留连,下回又再游玩可也。”

【世间三教教徒,各竖旗鼓,互相攻击,盖于同源之理,仔细推求。】

    于是二人牵起鹿鹤,向前而行,行不数步,已抵阁门之外,只见各侍驾仙官,一齐向真君打恭行礼,真君一一答拜。抱一又望见前面有数间楼阁,异常高耸,其制造规模,与西式同,问真君曰:“怎么天上,亦建此洋楼,岂西人亦有登真者在此吗?”真君曰:“何为不有?大凡善者登天,恶者堕落,中外皆是一理。彼所建楼阁数间,亦迎仙阁也。因世界将有大同之象,不久中外一家,都要讲求仁义道德,各国教主,深服三教之理,倾心向慕,经大士带领到了金阙数次,  上皇剀切开导,人人了悟,心悦诚服。又于展览会上,购买了二十部《训女宝箴》,并各种善书,暗中进化彼国人民,上皇深为嘉奖,特敕令于南天门内,建此迎仙宝阁,准其跟随诸天仙佛圣真,参观阐敦,故尔豫善坛中,各国教主曾经临坛候圣两次,师弟何忘却耶?”

【中外大同,天宫已有征兆,世界亦现端倪南海香山,远景如是。】

    抱一曰:“仙师提醒弟子,曾有此事,当日坛中弟子,尚不解各教主降临,所为何因?今据仙师所言,将来中外大一统,讲求道德,则枪炮可以不造,兵戎可以不兴,成个太平世界。未知弟子犹能享此幸福否?”(抱一尚欲邀享人爵也哈哈)真君曰:“师弟年龄,刚逾不惑,何谓不能?吾师虽不便明言,然大概不远了。”二人一路问答,不觉之间,又走了许多路程,耳中隐隐听见有仙乐之声,渐走渐近。抱一抬头望去,见有一女仙骑着一只青鸾,带领着许多人,手执旌幡宝盖。又有一班仙乐队,迎面而来,以问真君。真君曰:“此乃大士派龙女菩萨来迎接我师徒矣。”

    言话间,龙女已到,彼此各下骑见礼,问讯一回,又各各上骑,行不多远,抱一又看见前面,有一汪洋大海海南有一座山,上有无数宫殿楼台,从松柏竹林中露出,在虚无缥缈之中,景致真真奇妙。又问真君?真君曰:“此南海也,海南一山,普陀香山也。上有宫殿,即圆通教主所住在也。”话犹未已,已到南海岸,龙女曰:“到了,请帝君与抱一师兄,快快上船。”果见有撑舟侍女十余人,撑来两只大舟,舣岸以待。真君与抱一随龙女一簇人,一齐登舟,撑船侍女,鼓动双桨,其船如飞而去,抱一看海中尽是莲花,开出九色,万朵千茎,烂漫如锦。(妙景)问龙女道:“弟子请问菩萨,如今二月天气,若在人间,荷蕖刚才出水,其小如钱,怎么这海中莲花,竟如六月盛夏,开得如此鲜红,真真奇异了?”(令人莫测)

    龙女曰:“师兄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南海中之莲花,是通年都开的。况明日大宴宾客,大士用催花之法,令海中九色莲,一齐开放,所以如此鲜艳。”(此中消息凡人那知)抱一闻言,方才了悟,移船前进,转了一湾,抱一抬头望去,见对面一片明霞,笼罩水面,其中似有无数殿阁楼台,灿烂光辉,俨同白昼。抱一见此妙景,以问龙女?龙女曰:“此新搭之三十六座彩亭也。”抱一曰:“今夕乃廿五日,皓月未升,何以有此光亮?”龙女曰:“此乃大士于每亭上挂一夜明珠,所以光明如昼也。”问答之顷,不觉又过了两港,耳中遥遥传来,有唱歌声,鼓琴瑟声,弹筝琶声,吹箫管声,敲渔鼓简板声,音韵悠扬,彻于海面,未几移船出港,果见海面上有无数莲舟,舟中尽是女子,手中执乐器,各奏技逞长,此唱彼和,游去游来,嚣然自得,真真快乐。

【神仙快乐如此,世人其歆羡之否?】

    抱一问曰:“这许多妇女,在此享神仙之乐,究竟由何处来的?”龙女曰:“此皆吾大士近年所度者也。因为  老母要赶办三会收圆,特命大士,要将有灵根的裙钗,一齐度尽,大士慈悲广大,显出神通法力,方方阐教,处处劝人,比年以来,也度了十余万人。每当参禅悟道之暇,大士准他们出来游玩,无拘无束,无挂无碍,今夕师兄所见,特万分之一耳。”抱一闻之,叹曰:“如今妇女,恰遇着收圆之期,又遇着这位慈悲菩萨,不乘此积德修因,还原返本更待何时?倘错此机会,真真可惜了!”(老道深望坤流三复斯言)

【坤流女辈各振精神,切莫画地自限,让过他人也。】

    方谈论间,又转了几湾,过了几港,龙女命驾舟侍女,将船撑出海之中心,望南飞渡,抱一又看见游人如梭,去去来来,不知何意?又问龙女。龙女曰:“师兄试望望对面,那一疋白练,好看不好看?”抱一定睛看时,果见对面有山,山下现出一疋白练,如虚空垂下一般,真真奇妙,问龙女曰:“此何景也。”龙女曰:“此即世传南海之潮音洞也。这些游人,就是去赏玩此洞景也。”话犹未已,与洞渐渐逼近,抱一细视,原来是悬岩之上,飞下一道瀑布泉,与水晶帘一幅相似,滴至水面,明珠万颗,丁丁东东,如佩玉瑶琴之声,十分好听。叹曰:“真妙景也。”

    龙女命侍女将船撑拢岸边,已到香山脚下,说道:“请帝君与抱一师兄,由此上岸了。”于是大家出船,真君对龙女道:“请菩萨先行,上前通禀大士,就说我元阳领抱一到了。”龙女道:“既是如此,得罪了。”跨上青鸾,飞腾上山,众仙乐队,亦乘云跟随而去。

    真君领抱一,仍骑鹿跨鹤而行,抱一一面上山,一面观望,见满山俱是青松翠柏,奇花异草,瑞兰灵芝,香气扑鼻。行行而上,又见岩畔枝间,白鹿衔花,青猿献果,鸾鹤则和鸣对舞,鹦鹉则解语诵经,抱一一路观来,赏玩不尽,叹曰:“真仙境也,人间那得有此?”由此而上,渐达山腰,第见紫竹千竿,碧桃万树,由竹桃漏缝处,远远望去,宫殿参差,楼阁玲珑,直达山顶,绕出山坞,又见松柏千章,树下坐着许多道友仙翁,有奕棋的,有弹琴的,有吹笛的,左右有仙童,汲水烹茶,等等不一。见真君至,大家起立,皆说道:“柳元阳帝君来矣。”真君曰:“师弟此处隔宫门不远,你我师徒各下了骑,将鹿鹤系于松阴之畔,快快步行,谒见慈尊可也。”

【写景如生,花开笔底。佛土庄严,神仙快乐常常如此。】

    抱一依言,跟随真君,一步一步而上,刚走了一里之遥,抱一行颇迟顿,真君曰:“师弟何不取出壮神丹,吞下两粒,自然身轻行捷矣。”抱一即取出丹丸,吞下二粒,果然精神爽健,行走如飞,行不数步听见一派清音,远远传来,抱一抬头望去,见一班仙乐队,将到面前。真君曰:“此乃大士又派来迎接我师徒矣。”言未已,韦驮尊者已至,说道:“帝君与抱一师弟,快快进宫,大士等候久矣。”说罢,带起一班仙乐,上前引导,管弦迭奏,雅韵悠扬,一路吹弹而行,抱一此时非常得意,将到宫门,见一堵大照壁,高约二十余丈,长约三十余丈,俱是水晶玉石砌成,上书“香山胜境”四个大字,到了大门,仰面一望,亦修得崇高辉焕,上立一匾曰:“慈圣宫”三字。楷书贴金,光辉夺目,门左右有联曰:

    宝殿建普陀,胜境俨同妙香国。

    灵山栖大士,仙居不亚蓬莱宫。

    抱一看罢对联,真君曰:“师弟休延,快随吾师进去。你看尊者,又在二门外招手了。”抱一连忙跟随进门,过了头层,只见两廊有许多真仙伺候,内中有五六人,似曾相识,细审之,乃是同乡董、杨、杨、李李诸君,彼此相见,拱手欣慰,未及款谈。进了二层,见两廊头陀济济,莫辨为谁?真君曰:“此五百阿罗汉也。”进了三层,见有八位大佛,左右分班而立,真君曰:“此八大金刚也。”又进四层,见左右各立九人,浓眉大眼,妆束齐整,气象威严,真君曰:“此十八罗汉也。”复进五层,见左右排班者,共有十二人,男女俱有,真君日:“此十二圆觉也。”

    再进六七两层,见侍立者,尽是妇人女子,年纪老少不一,真君曰:“此乃一等至八九等侍女也。”续进第八层,见侍立之妇女,衣服尤为整齐华丽,真君曰:“此二三四等至八九等元君也。”抱一问曰:“由头层至此,这许多男女仙佛,都严恭寅畏,在两廊伺候,不解何因?”真君曰:“此乃大士将要出宫,故排班侍立也。”于是进了第九层,立在天井心,见正殿尤觉辉煌。真君曰:“到了,师弟在此等候,待为师先禀见大士,然后传你,好好整束衣冠。”

【写大士宫殿,叙次错落,井井有条。】

说罢,真君竟自去了,抱一在院中,距丹墀不远,偷望进去,见当中横立一匾,上书“圆通自在”四个大字,方方约有八尺,金光照人,左右有联云:

    经十番磨折,成丈六金容,尽孝度爹娘,为裙钗立个标榜。

    显百八化身,具千只手眼,寻声救苦难,惟菩萨抱此慈悲。

    左右楹柱上亦有一联云:

    一枝杨柳插瓶中,常留春意。

    九色莲花涌座下,共仰慈尊。

【此联妙妙,贴切不浮】

    抱一正在看着对联,忽听真君呼唤道:“抱一师弟,大士传你进见。”抱一闻呼,连忙答应,低着头,走到丹墀下跪定,口称:“弟子杨抱一禀见大士,九叩行参。”大士道:“杨师弟有劳了,免礼起来。速速上殿,吾有谕言。”抱一行礼毕,即刻上阶,到了殿上,有韦驮护法二尊者,掀起珠帘,才进了去,见真君坐在一旁,大士坐在莲台之上,善财童子,龙女菩萨,左右侍立,抱一对大士重行参拜,大士曰:“多礼了,一旁侍坐。”抱一曰:“大士法座在此,弟子焉敢妄坐。”大士道:“无妨坐下,且饮杯茶。”

    乃命龙女捧出香茗二瓯,波罗蜜果一盘,给与真君、抱一,随意拈食。又格外赐与抱一灵丹十粒。大士道:“杨师弟茶果用毕,可随同善财童子,到处一观,吾慈在此撰一篇训女文,俟你游毕后,又来听谕可也。”抱一连忙食了茶果,即跟随善财童子下了殿阶,到第十层游玩,只见后面,又建一所精洁宫殿,其台阶墙壁,俱是玉石玛瑙所砌,地无纤尘,院内广栽花木,争妍斗艳,万朵齐开,檐前有一对白鹦哥,正在诵《多心经》,喃喃好听。(仙乎仙乎)

    见殿当中立一直匾,上书“参禅处”三个大字,善财曰:“此菩萨安禅室也,不可逼视,吾另领尔别处。”又进至第十一层,依然是一宫殿,精洁则同,而布置又不同,第见院中建一个字草亭,四面围以白玉石,亚字栏杆,中有一大池塘,池中芰荷菱荇茈碧,俱已放花,香气扑鼻。池之两畔,有两大块鳌山石,乃天然生就的,汩汩清泉,由石窍中滴下,溅入池内,其声鏦鏦铮铮,甚清越也。(试问世间园亭景物有如此否)殿之当中,署三个大字曰:“炼丹房”。善财曰:“此菩萨炼丹室也。”此处大概一览,又将抱一领至十二层,乃是一高阁,封锁严密,见当中有一匾,上书“金亭妙阁”四字,善财曰:“此菩萨藏书室也。凡丹经道书,医方秘笈,都贮于此。”

【此楼建筑之妙,已极大观。】

    看罢,转到外边,见岩间修得一座高楼,十分华美,高约三十余丈,抱一仰视,几乎落下帽来,只听得四角风铃叮叮当当,响声不绝。又见楼檐四面,造得八只丹凤,如自天飞下一般,真乃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及。抱一不胜称异。善财曰:“此楼顶上亦有一凤,共有九只,因名曰:“九凤楼”(此楼惟大士所独有)乃大士命巧圣加工制造,以宴上等神仙之所,寻常仙真不能到也。”抱一曰:“可能领弟子上去看看。”善财曰:“师弟乃大士所深契,有何不可?但上此高楼,甚艰辛耳。”抱一闻善财许可,喜甚,乃取出壮神丹一粒,灵丹一粒,一口吞了,爱鼓起精神,摄衣而上,计历了一百二十级台阶,始达楼下。善财将楼门打开,领抱一上了楼梯,攀住扶栏,步上一层,约有六丈余之高,一连上了四层,每层之中,图书古玩字画,

陈设俱极整齐。末后步上第五层,见楼中所陈物品器用,尤为精致,抱一未经见过,不便细询其名。善财道:“师弟你试扶住围栏,看看四面景致。”

【抱一登此楼顶,可以穷千里之目矣。】

    抱一果扶栏一望,见香山南海一带,了如指掌,俯首下视,目为眩晕。又看见大士宫殿左右,还有无数的屋宇,可以容数十万人,不知作何名称?以问善财。善财曰:“左边乃大士送子白衣阁也,其次乃讲玄堂也,其次乃秘书厅也,其次乃考功室也,其次乃香积厨也。其外乃圆觉、金刚、之修息室,五百罗汉之养心斋,又其外则新证果之各干道仙真所居,及功曹天丁力士之住在。以左列男仙也。右边乃紫竹林也,其附近大士七所宫殿,每宫每殿之中,特设三千六百莲座,由一品至九品,分为九品莲台,所以定女仙之品级也。其次则元君、侍女室也。其次仙乐部也,其次讲经谈玄处也。其次则养真院也,各女榜俱悬挂其中也,此外之廊舍,乃新度来之妇女,甫经记名挂号,未受仙职者之所居,以右列女仙也。

【香山宫殿,大略一观,也就不少。】

    抱一曰:“男女仙真,共有若干?”善财曰:“约计十万有零,而女仙十居其八。”抱一曰:“大士度人无量,真不愧广大慈悲也。”二人谈竟,将欲下楼,抱一转过南面一看,见一高阁,建在普陀岩顶上,高不可攀,四面彩云笼护,不知其名?又问善财,善财曰:“此  老母小行宫也。  老母驾临到此,即住此宫。非大士朝见  老母不到也。”

【老母行宫,仅有数处,月宫、斗牛宫、翠微山、并此而已。】

    抱一曰:“大士亦种有仙果否?”曰:“种得数十万株,人间所无者,此处有之。”问:“种于何处?”曰:“即在行宫之山前后也,瑶池蟠桃,亦移来数百本,近将熟矣。”抱一闻之,不胜歆羡,叹曰:“真仙境也。”于是相与下楼,经过白衣阁前,抱一进门,看见大概,只见职务人员甚多,仰观阁中,亦修得整齐,当中署“白衣送子阁”五字,左右有联云:

    谁定善人,我抱个宁馨儿,送交于你。

    欲昌厥后,尔行些阴骘事,贻留与他。

【世人欲求贤子贤孙者,当体我大士此联格言。】

    抱一看见这副对联,说道:“这副对语,虽然浅俗,到也有趣。但不知大士送子,要选何处人家?方肯送给。尘世上的人,要立何等功善?方能邀大士之慈悲。亦请菩萨指示。”

    善财曰:“此有数种原因,分为数等,第一等乃大忠大孝,大节大义,完全五伦八德之人,吾大士必择大根器者,送给为子。亦或有大阴骘,大功善,或刊印善书劝人,挽转浇风。或遇饥馑水旱之年,施舍拯济,全活多人。或见盗贼兵戈大难,将要发作,能先事预防,调停补救,弭祸于不觉,消患于无形,俾人民隐受其福,此皆大善大功,足膺送子之报。

    此外有修数百年崎岖之路,造千万人来往之桥,或创修庙宇,或印造经文,或施棺椁医药,或施茶粥冬衣,或立尽节保婴等堂,或建义仓、义塾,以及济人之急,救人之危,悯人孤寡,全人名节,以及戒杀放生,设坛宣讲者,亦是大功大善,大士查其功绩,或有子而再送以贵子,或无子而特赐以麟儿,此一定之理也。

    又有等若祖、若父,或本身刻薄成家,不行善事,天特生以败家之子,后因他一旦悔悟,革其非心,力行善事,吾大士又将他逆子收了,另赐以兴家之子,以报其向善之心。(古今不少此类)又有等若祖、若父行善,他半生亦行善,天已生以聪明克家之子,不料他一旦变了初心,专造恶孽,吾大士又将他令子收了,另给以破家之子,或竟绝其后嗣。如此类者甚多。又有等人家,享富享贵,而独缺于子嗣,一旦幡然改悟,捐出钜资,行些善事,上表发愿,向吾大士求子,吾大士查其果真行了实善,亦开以自新之路,送个佳儿与他,且能光大门楣者,往往有之。

【大上送子有此种种原因,各宜照此为善,以迓天庥,何患后嗣之不昌达呢?】

    有些富贵人家,作事刻薄,一钱如命,不兴善举,到晚年子嗣艰难,他反怨自己命运不好,或归咎阴阳二宅,风水不佳,只是信任巫觋,聘访堪舆,改宅开门,移尸扦葬,都无效验,迨至计穷,无法可施,只好许愿建醮修斋,上表求嗣,又或羡慕我大士是送子观音,也在庵堂寺观,菩萨座前,或送一匾额对联,或制一佛帐彩疋,冀邀神佑,(此等求法真真可笑)均无效果。此等人、吾大士不惟不赐以子,反降以祸,无他,因其恶孽过多,不行真善故也。”

【老仙有句格言告与世人,求贤子贤孙,须向自己的良心去求,方为上策。若不修德,只知求我大士,反落下乘也。】

    抱一听了这段言语,不禁鼓掌大笑道:“此等习惯,弟子见之屡矣。却被菩萨尽情道破,想来真真可笑了。”言毕出了阁门,又由养真院门口经过,抱一又要想进去看看,善财道:“不必去了,内中尽是新度来的侍女元君,正在座上打坐参禅,此时尚未下丹,莫去惊动罢了。快快去见慈尊,以免久候。”于是二人仍到大士正殿,善财将帘子揭开,抱一低头进去,复跪在莲座下,叩头行礼,大士道:“师弟请起来,一旁侍坐,吾慈已将训女文,草草撰出,尔试读一遍,即将稿付给善财,善财将稿递与抱一,抱一双手捧稿庄诵,只见上面写的题目,乃是:

◎大士训妇女守贞文

“自一画开而两仪定,阴阳判而男女分,此天地自然之理。圣人因之以别夫妇,立人伦,而非矫为造作也。上溯洪荒之世,榛榛狉狉,人类初生,与物无异,天下之人,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为可悯也。(混沌初开人伦未立)人皇氏出,敦民嫁娶,一男一女,配为夫妇,人始别于禽兽,其后此制渐弛,混乱依然,得娲皇氏,辅相其兄伏羲大圣,又从而整理之。纲常伦纪,于斯始备。夫妇之道,始传之至今而不紊焉。顾男子本乎天,得阳刚之气,法干之健也。女子本乎地,得阴柔之气,效坤之顺也。然大易言干之体曰:‘元亨利贞’,坤主体曰:‘利永贞’,贞之为言正也,固也。夫男子之法干,姑不具论。且即妇女之法坤,而约言之。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刚也,方也,即贞之谓也。’盖妇女主柔、主静,固法坤顺之义。而能以刚方行之,具见阴中有阳,乃中有刚,顺非苟顺,有凛然不可犯者存焉,盖即贞之谓也。夫妇女之宜贞,而尤贵乎能守,如竹箭之有筠,如松柏之有心,坚固而不可夺也。巾帼焉,而有须眉气也。女子焉,而具丈夫概也。岂可诿之身为妇女,毫无气骨,水性杨花,随风逐浪,而不守坤贞之义乎?且妇女之义,贵体四德、三从也,七出之条,首严犯淫之戒也。焉可不守贞乎?夫三从者,始于从父,重家庭教育也。易曰:‘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明乎为女子时,宜守贞也。出嫁则从夫,夫死则从子,夫子之外,别无可从。明乎为人妇者,更宜守贞也。奈何世之妇女,不明乎‘贞’字之义,当为女子时,而卑贱其身者有之,及为人妇,而玷辱其体者有之。是为女、为妇,均不贞也。他如为寡妇,而轻改其节。或貌为节妇,而暗亏其行,皆不能守贞者也。降至女尼、女冠,不守皈戒,而辄犯邪淫,长斋少妇,听人引诱,而甘蹈污辱,卒乃败其清规,毁其根行,以至不能对道祖,不能面世尊,而堕行冥冥也。宁不悲哉!乃至于今妇女,尽染欧西恶习,平权是尚,自由为高,今日苟合,明日离异,人尽夫也,尚不知羞耻为何事,而遑言守贞乎?(痛哉言乎)嗟乎!世风如此,败坏极矣,尚忍言哉!(老仙亦伤心扉也)吾大士深具慈悲,关切同类,偶经冥府,见抱铜人者,半坤流矣。沈血污也,堕奈何桥者,尽裙钗矣。望之能不伤心乎?因不禁大声疾呼,殷殷勤导,洒救苦之甘露,泛度世之慈航,不获已降《训女宝箴》一书,所以拯同辈于孽海也。吾愿自今已往,凡为妇女者,力自振拔,勿蹈前愆,勿以野田草露,为可乐。勿以桑中濮上,为欢娱。须知女子之身,等于白璧。父母遗体,贵若黄金。纵遇狂且强暴,宁誓死以明心。即遭颠沛流离,甘殒身而全节。生为烈妇,殁证仙真,竹帛流芳,令名不朽,斯不愧为妇女矣。又何苦自卑自贱,致生贻臭名,死堕泥犁也哉!”

【推原大地生人之理,以明男女之分。原出人伦之始,本于二圣。此段援引经义,证明妇女以贞为德。贞而能守始为可贵,反覆推勘,笔透纸背。将妇女守贞与不守贞,双方勘论,笔力千钧。寡妇,女尼道姑、之不守贞。乃为今日妇女恶习,痛切言之。大慈大悲,大愿大力,非他圣所能及也。裙钗乎其各懔箴规,而出孽海也。良言药石,字字金针,各其书绅三复,方不负我慈尊也,勉哉!好境怡人。】

    抱一将文读完,心中十分钦佩,大士道:“吾慈这篇文,专望妇女以守身为主,从古至今,多少贤淑妇女,垂名史册,证位天仙者,无非把此身守得住,不犯邪淫,(这八个字做到颇难小心小心)乃能登上品莲台。倘此身一失,其余不足观矣。如今三会收圆,  老母思念原人甚切,特宽其格以相待,近来受度之人,也有犯过邪淫的,因他近来入了善坛,进了同善社,得闻大道,深自忏悔,不蹈前非,所谓皇天不罪悔过之人也,引度了不少,但上品莲台,坐不着了,未免可惜。(贞女贵妇总占便宜)尔回坛后,将此文交付尔师,定要编入《洞冥记》中,以为妇女未犯淫者劝,(功德无边)切切记下。”

    抱一曰:“弟子懔遵,不敢忘怀。”大士道:“此时众女仙料已齐集,吾慈要去陪客去了;尔抱一师弟,可跟随柳帝君,先去赴席,吾慈随后就来,请了。”抱一当下辞了大士,随同真君出来,牵起鹿鹤,迳到南海岸边,远远望去,只见天水一色,浪静波平,海面莲花,愈开得十分鲜艳,九色缤纷,所有各彩亭,均已张镫挂彩,炫耀整齐,此刻已届子末丑初,一钩明月,刚出东山,镫月交辉,绝妙佳境。海中船只,往往来来,千只万只,不计其数。抱一看见这般热闹,恨不能羽化飞身,先睹为快。恰巧对面撑来一小舟,舟中有一女子,头挽双角髻,身穿绿罗裳,足踏芒鞋,手时画桨,摇曳而来,(将个仙姑活画出来)见真君、抱一伫立岸侧,正在觅渡,乃招手道:“帝君、善长,快快上我船来,好去赴宴。”说毕,船已抵岸,抱一喜出望外,连忙请真君登舟,说道:“有劳仙姑了”,只见那驾舟女子,将桨荡开,船一拨动,如飞而去,霎时间,便过了几重港湾,将近彩亭。回头一望,见后面摆来一个长蛇阵,开道的是金刚罗汉,后面侍女元君,簇拥着一位女菩萨,坐在一朵彩云之上,潇潇洒洒而来,(真观自在)视之,乃大士也。

    抱一连忙跪接,海中许多女仙,也一齐肃候,少刻到了,即升上海中心之彩亭,随传诏真君、抱一上亭说道:“尔杨师弟到此,也是千古奇缘,此时宾客,尚未到齐,可请元阳领尔各处展览一番,此等机会,切莫错过,俟览毕后,再入席饮宴可也。”抱一唯唯而退,当下先看这彩亭,果在海之中心,三十六彩亭,四面环绕,如众星拱极一般,其布置整齐,铺设华丽,较之三十六亭,尤为出色,当中设一宝座,宝座之下,大左亦设二座,如品字形,以下挨次设席,其亭之中心,又特设一高座,上悬一灯笼,书“宣讲席”三字,抱一问:“真君最上所设三席,以待何仙?”真君曰:“第一席乃  瑶池老母座位也,以上元夫人陪之。左一席,乃女娲圣母。右一席,乃玉皇圣母、圣后眷属。当中又设三席,乃三教圣人之眷属,又次六席,乃五圣之圣母、圣后眷属。并玄天上帝之圣母眷属也。以下坐次,难以缕述。至《训女宝箴》内降文各仙姑,均列上座,特别尊崇,你看他头上各簪金花一朵者即是也。”(此等荣幸胜过杏苑簪花)

【彩亭座客,俱系高上女仙,抱一当此,何幸如之?】

    二人方问答间,只见各处女仙,如云如雨而来,把个南海,拥挤得如锦堆花簇一般,真真热闹。(写得出神)好在玄女与女青天大神招待合法,各入宝筵,丝毫俱不错乱。(真不愧裙钗将士)少刻,又见豫、庆、十八坛之男女生魂,各驾小舟,由西南方而来赴会者,络绎不绝。(生魂赴会仙,都真是此书仅见。)抱一望见尽是坛中弟子,不禁心中畅快。(读者至此可为豫庆乾坤欢庆否)对真君道:“今夕我豫、庆善信,与此盛会,真乃莫大奇缘,也不辜负他们了。”话犹未已,忽见四方八面,旌幢前导,仙乐铿锵,又来了数百辆仙舆,最后又有跨凤的,骑青鸟的,乘鸾鹤的,左右侍女护从,等等不一。抱一观其仪表,俱是极尊贵无上的女仙,一齐升人中心彩亭了。(  老母至矣)

    旋听见金钟三响,玉磬三敲,众神仙各各升座,大士统率各仙姑朝参  老母,真君与抱一亦随班行礼,参毕,各各就座饮宴,十士执壶,向  老母座前把盏,跪进三爵,又向各圣母前亦进三爵,其余客座,命何、麻二祖并龙女,各分头劝酒,亭之两廊,一齐仙乐迭奏,雅韵悠扬。

    抱一看席间肴喂果品,陈设得十分丰盛,人间未尝见过,众女仙又互相劝饮,欢洽异常。酒尽三巡,  老母开言道:“今番吾妙儿请旨,降演出这卷《训女宝箴》,大裨益于女界,此书一出,近可砭当今巾帼之膏肓,远可立后世裙钗之模范。使世界妇女,咸读此书,朝夕讲诵,体而行之,知戒知劝,尽人皆可返本还原,妙儿之功德,真无量矣。(真定的评)至当日降文之各女儿仙姑,慈心苦口,劝化同侪,言言药石,字字金针,诚为难得。吾  母已纪善丹书,特别奖励。豫、庆两坛男女,及他坛男女,在事出力,捐赀刊印者,吾  母已定封赏,着玉皇与妙儿查明功德,遵旨实行,他日瑶池会上,定有特别之优待,决不负尔等矣。今日全书告竣,已经钞录万部,合令宣讲仙官,高声朗诵一遍,尔各女儿仙姑,各各洗耳静听。听罢,席散之后,各人领取一部,作为楷模。他日有重生人世者,即以此书为证券可也。”

【老母一番奖励,致令南海生春,洞冥出色。】

    老母训谕已毕,宣讲仙官,立将女箴高声宣读,阖会女仙,击节称奇。有下泪者,大家都称说此书绝后空前,尤为千秋渡女之宝筏,无怪大士夺了头标也。(回顾前文语不离宗)议论已毕,众女仙争来索书,旋见有外国教主之夫人,亦争先取讨,抱一方知外国妇人,也来赴宴。问真君曰:“外洋妇女,与中国风俗不同,怎么亦索此书,得毋想改良风俗,欲效法我中国吗?”真君曰:“然也。不久世界统一,道一风同,此书其嚆矢也。本欲言,又恐泄漏天机,师弟慢慢参详罢了。”

    说毕只见  老母暨各圣母,各各离席,摆驾回宫。众女仙稽首送驾,抱一抬头一望见红日一轮,涌出东方,照耀海面,景致异常希奇,三十六座彩亭,并当中一亭,分外好看。仍依依不舍的翘盼,真君曰:“师弟切勿留连,坛中弟子久候矣,快快告辞慈尊,回去罢了。”抱一依言,九叩行礼,辞别大士,与真君同上小舟,大士命韦驮护法二尊者,远送一程,行抵岸边,二尊者回命,真君抱一各跨上鹿鹤,重寻来路,霎时到坛。已届卯上刻也,殷、柳二仙,各自回宫。抱一亦醒过来,方知历时之久,欲详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总评

⊙女箴一书,其价值之高,不在《列女传》、《女四书》等书之下,诸天洞府女仙,同申庆贺于南海,纪幸也。而此游记,又恰当其时,真是千古奇缘,此书特色,故读女箴者,不可不读此篇。而读此记者,亦不能不读女箴。

⊙世界大势,已包罗于抱一之南天门一望。

⊙善财与抱一,白衣送子阁前一段议论,句句俱是格言,大士训妇女守贞文一篇,洵妇女之药石,凡属坤流,不可不读。

 

第二十九回  谒元皇抱一游七曲  赠丹桂文帝勖诸生

王天君降坛词  (调寄:眼儿媚)

收圆三会遇奇因,休误此良辰,莫贪名利,积些功善,好脱红尘。

黄梁梦醒齐登岸,都是有缘人,多情儿女,各宜收拾,早觅娘亲。

【词浅情深,语长心重,残零九二,快快回头。】

周天君降坛词天君讳遇吉  (调寄:醉花阴)

终古英雄亡国恨,旷代犹愁闷,回首忆当年,战血余腥,不禁心头愤,

忠臣一死无他怨,有后人公论,天意已亡明,烈烈轰轰,了却平生愿。

【忠义浩气,凛然如昨。】

    话说抱一子,于昨晚蒙柳帝君带领去见大士,已将普陀南海胜概,观览一周。今晚仍派抱一上游天宫,于时已届戍初,王大元帅先来镇坛,周天君亦踵至,二仙甫谈数语,周天君曰:“今夕吾周仍领抱一一行。”爰唤道:“抱一师弟快快醒来,吾周要领尔上天去矣。”抱一闻呼,连忙起来,参拜讫。周天君曰:“今夕吾领尔去游桂宫,谒见文帝,如时辰尚早,再游赤帝宫,谒见火官大帝。不可耽延,就要起程矣。”抱一禀道:“今夕游此两处,或跨鸾鹤,或乘神马,乞先指明?”周天君曰:“不须鸾鹤,亦不须马,吾与师弟同坐一辆风轮,御风而行,十分迅速,师弟以为好否?”抱一曰:“弟子游冥数次,不曾坐过风轮,今夕得与天君同事,真是喜出望外矣。”天君道:“既是喜悦,吾赐尔壮元丹一粒,即时吞下,振起精神,切勿委靡,快快随定我来。”抱一曰:“弟子遵命。”

    于时二人出了坛门,只见风伯已在坛外拱候,天君曰:“师弟快快登轮,不可留连矣。”抱一当下同天君坐在风车之中,耳中但听见飒飒风声,飙轮驶起,飘飘乎扶摇凭空而上,觉得身轻如叶,吹入半空,心中非常快畅。(乐乎哉抱一也)瞬息间便到了鬼门关外,上了金桥,对面又见一座高山,抱一昨夕刚才经过,知是翠微山,也不再问天君。天君曰:“由此山而上,不数分钟,便可到南天门了。途中无事,师弟可愿吟诗?”抱一道:“弟子无才,不敢吟诗。”天君道:“既不愿吟诗,听吾周一表:“吾本是,大明臣,要保江山永不倾。谁知道,数已更,大明江山失了明。久不明,将又明,日月并出在天庭。(此语玄妙漏泄春光)我奉敕,作雷神,保护滇区众万民。不久间,要肃清,妖魔不敢乱胡行。先天道,大流行,走马传玄度原人。时运到,返瑶京,龙华会上乐无垠。(残零九二快觅归舟莫失奇缘)杨师弟,可知情,广行功善莫因循。切勿贪,利与名,贪恋名利堕红尘。误了期,悔不赢,十二万年难翻身。千急万急,小心小心,认真认真。”

【自叙平生,言词悲壮。生为烈士,殁证雷神,万载馨香,芳名不朽。药石之言,不惟抱一书绅,世人亦当三复。】

    天君随口说出这段短歌,问抱一道:“师弟可曾会意?吾周妄泄天机了。”(也是无妨)抱一道:“弟子略悟一二,究未明其所以。”天君道:“师弟你看上面,那金光灿烂的,是什么地方?”抱一道:“敢莫是南天门。”天君曰:“然也。”方言话间,已到门前,天君命风伯将风轮停住,二人下下车来,步行而上,向那几位把门大将,一拱手就进门了,抱一系昨夕刚才游过,也不顾盼留连,转瞬间,又过了迎仙阁门首,沿途也有官吏迎候,天君因事忙,不暇与他们接洽,又唤风伯拽起风绳,二人仍上了车,直向东南方而行,清风习习,盘旋而上,天君在车中,指与抱一道:“师弟你看将要到天河边了。”

    抱一举首一望,果然一道长河,横互天腹,其中之水,洁白如银,见有许多仙女,在河边石矶上浣纱,极目四顾,形势辽阔,无数仙山,在虚无缥缈之间,不辨何地何名?以问天君。天君曰:“由此望过东北,乃蓬莱三十六峰也。其南面高峰突出,即大士之普陀也。又由普陀之南望去,浩缈无际,即离恨天,道祖所居也。其西方金光灿烂者,乃西天佛地也。由此转面望北,有五彩祥云缦者,乃北极纽枢之地,上皇所居也。”

【天河景物,写得如画东西指顾,已极大观。】

    天君一面指示,风轮飒飒上升,看看银河已在下方,说道:“师弟你由此下望,横架一桥,乃第二桥。北边金光射目之处,乃第一桥。由此过南,所架一桥,乃第三桥之布置,其中具有玄妙,师弟可能悟否?”抱一答道:“弟子愚昧,遽难了解,还望天君指明。”天君道:“吾周不便言明,尔慢慢参悟可也。”谈论之顷,风伯竭力拽引风绳,又连上了数重。天君道:“师弟已到了第八重不动天了,你看前面那座山,便是七曲山,文帝桂宫,即在此矣。”抱一抬头一望,果见一座高山,直插天表,五云笼护,楼台参差,有千万间之气象。叹曰:“真仙境也。但弟子还要请教,闻这座七曲山,乃在蜀中梓潼县之北,今夕天君引弟子到此,其蜀中之七曲山乎?抑天宫亦有此山乎?(大哉问也)愿天君明告弟子以解疑团。”

【修道之上,须知此三桥玄妙。吾身之周天,始能运用旋转也,慎之。】

    天君笑曰:“师弟真胶柱鼓瑟,刻舟求剑也。子不闻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乎?大凡古今仙佛圣真修行得道之所,概属灵秀之区。夫土壤重浊,托质于地,而灵秀之气,上应于天。天有是象,地即有是形。地有是形,天即有是象,此理之必然也。古言拔宅飞升,岂真将尘世上宫室,而移之天上哉?愚人不知,而津津乐道之,且从而附会之,真可以喷饭矣。”天君说到此,不觉大笑起来。抱一乃恍然大悟道:“天君阐发此理,可以解世人之疑惑矣。”二人谈论间,不觉已到了山下,由下望上,只见彩云礼缦,瑞气氤氲,笼罩山顶。天君曰:“风伯且将风轮停住,我与杨师弟缓缓步行上山,可以观玩风景。”风伯道:“小仙遵命。”

【不骄乐天,远景如是可观。天君此论,解释千古疑案,裨益不少。】

    于是二人历级而上。抱一一路流览,左顾右盼,忘其劳苦,行不数步,望见前面有一座大石牌坊,洁白光亮,灿若水晶,问天君曰:“此坊可是玉石造成吗?”天君曰:“然也。”言未已,已至其下,见坊上题有四个大字曰:“第一曲山”,由此而上,第见万花齐开,烂漫山谷,道旁松苍柏翠,百鸟和鸣,瑞菌灵芝,香风流溢,耳中又听见泉声滴于岩下,丁丁东东,若鸣球戛玉之音,十分清越。略走数步,见左边一水,流出山腰,曲折之玄,潆洄如带,汩汩而响,流过右边。抱一正在走得口渴,以手掬而饮之。其味甚甘,清冶异常。(得饮此水也是多少福分)问天君曰:“弟子饮此水,想九成宫之甘泉,八德水之清美,不过是已。又复潆绕环流,天然成趣,得毋有神仙在此,作流觞曲水之乐乎?”天君曰:“然也。”甫言话间,对面一阵清风吹来,香气扑鼻,非兰非麝,确类桂蕊之馨。(妙乐极矣)问天君曰:“如今二月春仲,怎么得桂树飘香?”天君曰:“尔忘却帝君之宫殿,乃桂宫吗?帝君宫殿,左右前后,种得丹桂数十万株,人间之桂,至秋乃开,帝君之桂,周年皆放。(仙凡迥异就在此间)师弟不知,所以诧异耳。”

【如此仙境,妙乐之极,世间有否?】

    天君言毕,不觉已历了几重石磴,又到了第二曲山,抱一仰望,其形状亦与第一曲同,由此而前,接连过了三曲四曲,并五六曲,看看又要到第七曲,天君曰:“距宫门不远了。”抱一抬头看时,前面果立一坊,尤为高峻,牌坊之下,有两位老仙,鹤发童颜,潇潇洒洒坐在坊下,左右侍立七八个仙童,见天君到,二位站立拱候,天君谓抱一曰:“汝识此二仙否?”抱一定睛一看,知是同乡前辈吕、李二位真人,连忙上前见礼,二仙答拜,说道:“免礼了。帝君命我二人,欢迎天君与杨师弟,快快进宫,帝君盼望久矣,吾二仙先前通禀去也。”说毕,二位老仙,果带领着一班仙童,竟自去了。

【玩此仙境,令人烟火之气全消。】

    抱一只合振起精神,跟随天君,摄衣而上,少顷见前面有一堵大照壁,高约十余丈,长约二十余丈,俱是玉石玛瑙镶成,光泽无比,不数步已抵其下,由侧边栅栏门转入,见照壁两边,有丹桂四株,合抱轮,高可百仞,枝叶密布,花蕊缤纷,照壁对面,宫门屹立,高大巍峨,门两边亦是牌坊二架,一高两低,门左右竖立金狮玉象,雕刻如生,人间未曾见过,又见照壁下面,及两边八字粉壁上,悬挂着许多粉牌,抱一欲前去看一看,天君曰:“不必去看,此乃尘世上,具表求福、求禄、求嗣之案,经帝君览后,发下批词,有准的,有不准的,一时焉能看彻。(未将看彻以为世人劝惩也是可惜)今夕事冗,下面又看罢了。”抱一闻言,踅转过来,随天君进门,上了七级台阶,见大门当中,高悬一匾,楷体金书四个大字,曰:“桂香宫门”光辉炫目,左右有联云:

    万道文光辉斗极,

    千条瑞气焕天枢。

【对语辉煌,有声有色。】

    门左右牌坊,各署两个大字,左曰:“腾蛟”,右曰:“起凤”,均,系赤金嵌成,光辉万状,也有对联,不及观览。入门,即有传达仙吏带领,抱一视左边有挂号稽查房,右边有收发文牍房,均有仙官在内办事,也不暇与之接洽,传达官引进第二层,入门,见左右亦题一联云:

    是孝友之儒,方游此域。

    非德行之士,难入斯门。

【儒生士子,各立品行,他日方能得入斯门也,勉之。】

    抱一看见此联,不觉悚然,愈加敬慎。到第二层,见殿宇更为辉煌,左边建立两大院,各有门户,署曰:“遵礼门”,“由义门”,右边亦然,署曰:“养廉门”,“知耻门”,又进三层,门上亦题一联云:

    名敬自多乐地,

    伦常不少完人。

【世之儒生,细味斯联。】

    又这第三层内,也是左右冬分四院,左院门题曰:“尽孝门”,“尽弟门”。右曰:“秉忠门”,“守信门”。又进第四层,门上亦题一联曰:

    士先器识而后文艺,

    儒重德行不在科名。

【能体此对语者,方可云儒。】

    抱一到第四层内,见两边殿宇,又分为四司,左列“德行司”,“阴骘司”。右列“主禄司”,“主嗣司”。观毕又进第五层门题联云:

    君子之至于斯也,

    贤者亦有此乐乎?

    看罢进门,见宫室益修得华丽,抱一不住呆呆的的看,往前看时,天君与传达官,俱不见了,不禁心中着急,因说道:“教我又如何进去呢?”转自付道:“想必是上前先为禀报,还有人出来领我,也未可知。我今夕进来时,两边对联,均未及细看,不如率性把对文读一读,记在心中,回坛时传述与大家,也是好的。乃从左边看起,见左边也是修得两大宫院,外一院,门上题曰:“南华宫”联云:

    传心印与生徒,好向乩台飞彩笔。

    仗经筵诸士子,广宣大洞演瑶章。

【飞鸾阐教,开化万方,一对包罗。】

    又看右边外一院,门上题曰:“北苑宫”联云:

    在生志懔蕉窗,早修天爵。

    今日身归桂苑,合列仙曹。

    又看左内一院,门上题曰:“东壁宫”联云:

    髦士峨峨,今日琼宫膺显秩。英才济济,当年翰苑是清班。

    再看右内一院,门上题曰:“西园宫”联云:

    喜此日返璞归真,幸积德累功,未迷本性。

    倘他年投生应运,任纡青拖紫,莫昧灵根。

【帝君宫中,皆德行孝弟之士,而无儇薄挑达之儒,读各宫对联可憬然悟矣。】

    抱一看罢对联,心中十分得意。又见诸仙出入往来,人物俱美,衣冠典雅,无拘无束,油然自得,不胜羡慕,因说道:“我抱一将来到此地位,便是十分幸福了。”(志亦不小)忽又想到自己半生蹉跎,沦落不偶,名不成利不就,内受身家儿女之累,外为人事俗务缠扰,倘为善不卒,造了恶孽,不能成仙,堕入鬼趣那时又将如何?想到此境此情,不禁悲从中来,落下几点眼泪,激出一身冷汗。

【抱一这般想像,有根之士恒表同情,可惜无毅力为之,仍多堕落,良可叹也】

    正在沉吟不语,忽然跑出一个童子,高声唤道:“抱一师兄,你怎么不进去,在这里想些什么?”抱一听见童子这一呼,到反吓了一跳。(可曾吓醒了么)忙上前打恭道:“请问仙童,高姓大名?现居何职?”童子道:“我乃帝君牵骡童子,因你久不进来,帝君怕你走错了路,待命我来引你的。”抱一曰:“有劳仙童了。”于是跟随童子,进了第六层,及门,门左右亦题一联云:

    丹心不改风规肃,

    铁面无私献替忠。

    进了门,两边亦修建衙署两大院,规模尤觉宏敞,左一院,门上署曰:“左都御史府”。右署曰:“右都御史府”。也有对联,不暇观览,又进第七层门,左右有联云:

    锡福有微权,全凭阴骂德行。(求福禄者读此)

    传家无异术,祇在忠孝友恭。(教子孙者法此)

    入门地面更宽敞,当中建一大厅,抱一随童子穿厅而过,进去,两边又是两大宫院,左题曰:“文昌辅宫”,右曰:“文昌弼宫”,不敢呆看,又进一层,是为第八层,当中也是一大厅,由厅而入,即见帝君之正殿,辉煌壮丽,自不必说。抱一跟随仙童前进,童子道:“师兄且慢,待吾上殿禀知帝君,俟传尔时,再为谒见可也。”当下仙童上殿通禀,抱一乘间望入殿中,见殿当中,高悬直匾一块,上书四个大字曰:“元皇上宫”,左边横立一匾曰:“孝友立极”,右边一匾曰:“圣德光辉”,每字有五六尺大,金光射眼,左右题一联云:

    九天开化文昌府,

    五代登真家庆堂。

【振笔直书,大方堂正。】

    俱是王体楷书,颇类右军手笔,对联看毕。又偷看殿上,只见珠帘高卷,银烛高烧,明如白昼,殿之当中,设一宝座,有一仙官,坐在一把龙几之上,身着大红袍,头戴金冠,八旒垂下,足踏粉底朝靴,手执玉如意,面如傅粉,目若曙星,望之雍容和蔼,真乃大圣威仪。(将帝君写出蔼然如生)左右又侍立十余位仙真,有严有翼,抱一知中坐者,定是帝君。正在瞻仰之际,忽听殿上一声传呼道:“传杨抱一进见。”抱一闻呼,连忙走至丹墀之下,对着宝座跪拜,口称弟子杨抱一九叩行参,帝君曰:“免礼了速上殿来,吾有话谕。”抱一起来,衣而上,连升九级台阶,到了殿中,朝着帝君,重行参拜。帝君曰:“无须多礼,起来一旁侍坐,听吾帝一谕。”

    抱一叩谢了,起来坐下,帝君命童子捧上香茶一瓯,并赐金丹九粒,对抱一道:“尔师箕水星,命尔到吾帝宫中,面谒吾帝,并展览宫殿一番,今能到此,也是奇缘。现在圣帝颁这部《洞冥书》,煞有关系,尔豫、绍诸子,各其勉旃,书早传世一日,天下即早太平一日,吾帝亦拭目望之久矣。(此书重要如此世人勿忽)今夕尔进宫时,所经过之各宫、各司、各府,可知其设置之义否?”抱一答道:“弟子观其匾额,大概知之。惟东壁、西园、南华、北苑,并辅弼之宫,弟子尚未知内中何等仙真授职?望乞指示。”帝君曰:“东壁宫,乃以位置有德行之翰林进士者也。西园宫,乃以位置有德行之举贡生监者也,其降生也,由吾宫而去。及其归真也,亦回吾宫而来。(生有所自死有所归)!宫中诸仙,皆返本还原者也。”抱一曰:“此两宫内仙真,如值下世投生,有堕落之人否?”(此问题系不小)

    帝君曰:“那就多了,大凡文人学士,都是有灵根的。吾帝命他们下世之时,原是望其不迷本性,葆其先天,克尽伦常,维持名教,代天行化,成己成人,道德弥增,功善弥大,非徒荣之以科第,糜之以爵禄而已。及寿终归空之日,吾帝按其积累,奏之  上皇,升其仙职,永享长春,眷眷期望之心,原如是已。不料有等人,道心不坚,善根不固,甫经下世,便昧本来;(可叹)为诸生时,五伦不体,八德多亏,蕉窗十则全抛,阴骘一篇尽弃。或自夸才藻,而著作淫书。或自诩风流,而敢造淫孽。兼之不戒口过,而妄逞舌锋。贪于货财,而轻用刀笔。居心既多刻薄,行止又复乖张,遂将注定之科名,暗中削夺。应享之福泽,一概销除,如是者往往有之。(如此等辈,今日之世,真令老仙指不胜屈。难怪世道之日益浇漓也唉!)

    亦有少年得志,或博一衿,掇一第,为绅则党官倚势,揽词讼而收受苞苴,出仕则枉法贪赃,刮脂膏而罔谈忠爱,读圣贤书,背圣贤教者,又十居八九矣。(体圣教者有几人哉)又有甫离吾宫,即叛吾教,诬吾帝为乌有先生。(可诛)斥吾化身为虚渺事迹,(可杀)抑且谤吾乩鸾,不信因果,蔑视圣谕,不重伦常,庞然自大,道德自居,吞公肥己,恶已积而不知。聚赌营私,罪已丛而难赎,私欲锢蔽,心地糊涂,如服迷汤,如中鸩毒,若而人者,又岂少哉!(俺批至此,不禁怒发上冲,泪涔涔下,大声呼曰:儒生乎,儒生乎,屠刀快放,他日好面元皇,面文宣也。)以上各等人,均属叛教背师,悉流为地狱种子矣。安能复回吾宫哉!”

【天生文人学士,赖以维持名教纲常,辅弼世运也。帝君今将命其降生之由,昭然揭出。世之儒生,其各谨懔而仰体帝君主心。何至堕落沉沦之有哉?】

    抱一曰:“文人学士,若果如此行为,诚不能返本还原矣。弟子窃有疑者,假如此类人中,前生确是大罗天仙,根器不凡者,偶因下世,迷却本性,欲悔无从,帝君可能怜而恕之,俾得仍复职否?”(此问不可少)

    帝君曰:“彼孽根已重,焉能还原,吾帝纵曲怜而宥赦之,彼亦何面目而见吾帝乎?惟有付之轮回,看他再生,可能悔悟罢了。”(沉沦堕落,彼自为之,于帝君何尤焉!)抱一曰:“此等行为,俾付轮回,法诚当矣。假使他在生,或有他长,积有他种功德者;又可能收录乎?”

    帝君曰:“小过可恕,大恶难宽。大善可褒,小善难抵。仍须考核他的功过,如功过两抵外,尚余功善足录者,亦须罚他,暂入天牢,令其扪心悔过,自怨自艾,俟其真心忏悔时,并阳世之夙孽,销除殆尽后,乃授以劳苦之职,或闲散之职,历时既久,仍令下世,建立功善,以补其前世之过愆。如能不蹈前辙,有功无过者,始准复还原职,此吾帝注定之铁案,亦天律所应尔也。”(天律森严过于冥律)抱一听了这段谕语,不禁骇汗,叹曰:“世之文人学士,其可不审慎乎?可不戒惧乎?”又问曰:“南华、北苑,又是何是等神仙?”帝君曰:“师弟不观其对语乎?南华宫乃乩生、乐生所居,北苑宫乃以寓新到之善士,未受职者也。至左右辅弼宫,乃吾帝长、次子所居,及左右相之所在也。”抱一曰:“南华宫内,设有乩鸾,岂天宫亦常垂文降训的吗?”帝君曰:“非也,乃命诸弟子随时演习,以便随坛阐教,并预储将来之乩生者也。”(乩生根器也非小可)

【抱一与帝君问答议论,如剥蕉抽茧,层层生新。将世人所造之恶孽,与天律之待遇文人,发泄净尽无余蕴矣。世之造恶士子,可以废然反也。】

    抱一道:“弟子自入坛以来,荷蒙五圣帝君批准习乩,从事有年,奈其理精微,未易臻其玄妙,每用歉然。(如此方好)不图世上有一般俗子迂儒,未窥底蕴,往往不信,且从而毁谤之,(可恼可恨)推原其故,良由乩生炼习不善,程度太低,降出之文,词语粗俗,饾支离,每失神仙面目。甚至有入邪召魔,酿出祸端者,所在皆有,故若辈人,得藉为口实,善坛反因之梗阻,帝君主持飞鸾开化,未审可有善法,能令天下之乩坛,咸归于正,无有弊端,得免滋物议否?”

    帝君曰:“吾先与子言乩理,乩者、也,言稽疑也。有事而叩之于神也。(乩宇之义讲解明了)故其理通于筮,易系辞曰:‘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迩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又曰:‘易无思也,

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乩沙之理,亦犹是已。(乩理玄妙以易释之极为了当)太上知卜筮之理,至为深奥,决断为难,故创为简便之乩鸾,与人直接,真是天人共语,仙凡交通,聚数千载以上之仙佛圣真,一堂晤对,音容不隔,謦如生,亲炙其光,承聆其训,如对师保,如依父母,尚友之乐,孰逾于是。(乩沙之妙,漏泄无余。)

【将人不信之由,推原而出,以为问难,抱一维持善坛之心,亦大可嘉。】

    故其理至玄至妙,代有传人,习此道者,必须具有夙慧灵根,加以读书穷理之功,兼之体行功过宝格,口不妄言,身不妄行,以正己正人为心,立达胞与为念。(不具数长不可以习乩)其习乩也,不恃乎符箓,而在乎恒诚。及其登台握笔,尤宜定静安虑,诚意正心,以我之心,契合乎神之心,心与心相印,自然心思活泼,毫无滞机。譬之源泉,其流混混,不假思索,下笔千言,龙蛇走沙,珠玑满纸,斯足以罄扶乩之能事矣。(乩之密诀数语尽之)

【乩之玄妙,此篇文中,已包罗尽矣。】

    倘为乩生者,心术不正,品行不端,心印未纯,理境未澈,而又无读书涵养之功,益以七情六贼之憧扰,私欲障碍之横生,神即相我,我不应神,而欲洋洋洒洒,撰出佳文,斯已难矣。(将乩生之弊病,和盘托出,习乩之上,懔之慎之。)

    又况或作或辍,偶尔操觚,不敬不诚,不齐不洁,一登乩台,神昏气散,意乱心烦,于是内魔先作,外魔乘之,所谓魔由心造,妖由人兴,而种种怪象发现矣,又安能殄灭之哉。(此等乩生,负罪非小。)

    尔抱一师弟,侍乩已久,乃个中人工局山流水,可许知音。至于世之迂儒俗子,均门外汉,不明乩理之妙,而必强与言乩,譬之盲者而与言色。聋者、而与言声。其亦可以不必矣。信与不信,毁之、谤之,听之可也,奚足恤哉?(圣人之量天地同体无不包容)

【帝君此文,习乩之士,当三复书绅。】

    夫古今不少格言、善书,真经、宝忏,大半均由乩沙而出,笔录而成,更有飞鸾一种,尤臻玄妙,不假人力,纯系仙机。蜀之七曲、凤山等处,吾帝之降笔亭,雷抒殿,屡着灵异,昭昭在人耳目,此其彰明较著者也。

    夫神道设教,原以补王政之不及,况如今下元末劫,人心险诈,莫可挽回,惟有扶乩游冥,降像飞鸾,藉警狂悖,舍此一门,更无补救之方。(时世至此良深浩叹)

【乩鸾主事,已非一日,世之小儒慎勿执井蛙之见,而妄生訾议也。】

    尔邑兴、绍、豫、婉、诸生,日代天司喉舌,开坛阐教,降演各种善书,功真不小,这部《洞冥记》尤为致太平之权舆,(诸天仙佛,无一不赞此书,为致太平之奇书,其中玄秘世人当知。)吾帝早已祝贺之矣,尔诸子其勉旃。”(哉诸子毋怠厥志)

    抱一听了这段谕语,不胜欣慰,对帝君道:“弟子等敢不竭力尽心,以负圣望。但弟子再有恳者,今夕得到圣宫,良不容易,弟子拟欲再到后宫一游,未知帝君允准否?”帝君曰:“吾命李如意大仙,领尔一游就是了。但时辰不待,不可留连,吾帝在此,着一篇劝世文,俟尔踅转来时,就便带回坛内,刊入记中可也。”抱一闻帝君允准,即告辞帝君。李大仙即将抱一引到后层,抱一抬头一看,望见对面一峰,异常耸秀,重重叠叠,苍翠欲流,如米颠画的春色一般。真真好看。环视左右,俱有峰峦包围,许多宫殿楼台,直达山顶,山上栽有丹桂数万株,香风馥郁,(绝妙佳景)抱一看见这般佳景,喜不自胜,乃请于李大仙曰:“烦大仙领弟子上山,瞻仰一番。”李大仙曰:“吾领尔到山门,大略一观可也。”说罢即往前行,不数步,见前面高建牌坊三架,如玛瑙玉石嵌成一般,当中一坊,上题三个大字曰:“家庆坊”,金书绚目,坊左右有联云:

    孝友萃一门,父子祖孙俱证果。

    仁慈传五代,后妃女眷悉登真。

【我愿世人,皆效慕之。】

    当时进了坊门,接连上了三十六级台阶,俱是玉石镶成,光泽无比,当中建一宫殿,宫门上题曰:“五代宫”三个金字,左右亦各立两宫,左题曰:“储祥宫”,右曰:“衍庆宫”,只见五代宫前,有男仙出入,储祥、衍庆二宫门前,有女仙出入,抱一并不面识一人,不敢动问,乃问李大仙曰:“此三宫内不知住的是何等神仙?乞大仙一一指示。”李大仙曰:“五代宫内,乃圣祖父、圣父,及圣长次子,圣长次孙所居,以统辖男仙者也。储祥、衍庆二宫,乃圣祖母、圣母,并圣后、圣女,长次子妇,长次孙妇所居,以统御女仙者也。”

【储祥衍庆,翊赞皇图,功亦不小。】

    抱一曰:“此三宫内,男女各仙,共有若干?亦乞指明。”李大仙曰:“五代宫内,男仙五千余人,储祥宫内、女仙二千四百一十四人,衍庆宫,内女仙三千九百六十七人也。”抱一曰:“弟子之太师母吕元君,敕封上品淑恭真仙,现住衍庆宫中,弟子拟欲进宫禀见一番,未识大仙允准否?”李大仙曰:“今夕时辰不待,帝君训文一篇,想已撰就了不可耽延,待他日再来禀见可也。”说罢,李大仙已掉头向外,抱一只好跟随而出,依然转到帝君座前,帝君曰:“吾文已就,师弟可阅一遍,好以带回坛中。”抱一答道:“弟子遵命。”于是双手捧着训文,从头朗诵,其题目乃是:

◎广行阴骘文

    帝君曰:吾观今世之人,见人享富贵者,未尝不艳而羡之曰:‘某世家也,而科甲鼎盛矣。某名族也,而簪笏满门矣。’或见夫得功名者,又未尝不震而惊之曰:‘某白屋也,而竟出公卿矣。某寒士也,而骤膺显爵矣。’世人之情,孰不如是,然徒知羡之惊之,而不究夫富贵功名之所由致。窥其意,亦似富贵功名,尽系于风水气运之使然也者。呜呼!何其愚也?夫岂知富贵功名,乃由于若祖若宗,或父母,或本身,修积而来者乎?修积者何?即广行阴骘是已。(原出题旨落笔有声)

    何谓之‘阴骘也?’《洪范》曰:“惟天阴骘下民。”骘, 言安也定也。言天于冥冥中,默以安定其下民。天不言而岁功成,所谓大造不言造,化工不言工也。(阴骘二字,解释明了。)人能体天之心,广行阴骘,亦若是焉而已。夫吾人特患其不好善耳。

    夫苟好善,举天壤间,凡关于饥寒困苦,疾病患难,性命死生之际,立待人之援拯者,奚止万端?果能恫瘝在念,饥溺为怀,则随时随地可以行阴骘。即随时随地,可以弥缺陷。善之量愈扩而愈宏,天之报施善人,宁有涯矣哉。(我望世人见善勇为,莫让人先。)

    然不以阳为之,而必阴行者,何也?盖人之行善,有好名者,有市义者,有所为而为者,故虽为善,而善易穷,善量亦狭。语云:‘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是已。’(行善而好名,是为名而行善也。善功虽大,真性有亏,不可为法。)惟不好名,不市义,不矜德色,不望酬报,并不有所为而为,行之于不知不觉,作主于无臭无声,务使受我之德者,末由报我之德。沐我之恩者,不令感我之恩,是乃所谓阴骘也。(行善之士,咸体此语,书绅勿忘。)

    吾帝阴鹭文一篇,条条皆属阴鹭之事,人苟能遵而体之,行时时之方便,作种种之阴功,其有不格天心,膺福报,享富贵,荫子孙者,未之有也,望世人共勉之。”

【就世人俗情立论,冒起全局,因势利导,笔气纡徐。此段揭出世人之功名富贵,皆由阴骘而来。破除迂儒邪说,唤醒不少痴迷。阴者暗也,骘者定也,人行善事不求人知,不望人报,而使人阴受其福;天即于冥冥中而以福降之。是吾之阴福利人,不啻吾之阴福利我也。人何乐而不为哉?阴骘之事,千百万端,推而行之,获福无量。帝君此文,将行阴骘之法,统而论之,言言金玉,字字珠玑,世人果能体而行之,取富贵功名,如操左券耳。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一人之所趋,万民之所向。帝君于天子之德,娓娓言之,其意深矣。】

    抱一将文读毕,即将稿收起。帝君曰:“世间凡关于阴骘者,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各有阴骘之所在,非数言所能尽;吾文不过演说大概而已。尔抱一可能一一体会否?”抱一对曰:“弟子读此文,言简意赅,阴骘之事,所包者广。帝君所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各有阴骘之所在,可分类言之乎?”

    帝君曰:“夫天子,国之元首,统御臣民,一念之是,可福天下。一念之非,可祸天下。祸福之机,操乎一人者也。为帝王者,果能主德清明,立一法,本乎忠厚。行一政,寓乎慈仁。从其宽大,不务为苛刻。《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又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此尧、舜之仁,所以独迈于千古也。

    故一言一动,必加审慎。一喜一怒,不敢轻发者。何哉?盖其中有关系也,为君者而能知此,天下隐受其福矣。西伯行仁,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而其泽及于枯骨,岂沽名哉?行阴骘也。如是居心,而子孙焉有不食报,国脉焉有不灵长者乎?

    至于宰辅廷臣,陈一谠论,而除烦政之苛,献一嘉谟,而造苍生之福,奏疏留中,不求名誉,声色不动,天下大安,此相臣无形之阴骘也。

【此段言宰辅大臣,当行之阴骘。】

    其在外臣封疆大吏,以及监司,贵在察吏严明,勿受苞苴,纠劾凶残,严惩贪墨,属僚被控,勿稍瞻徇,下情上达,民气乃苏,官多循良,民受其福,大吏而能体此,即无穷之阴骘矣。

【此段言封疆大吏,当行之阴骘。】

    又有武臣将帅,校尉军官,或值出发,或于驻扎之所,务须军纪整肃,号令严明,不可纵兵骚扰居民,奸淫劫掠等弊。并指土著富民,诬以通匪,藉端劫杀,有一于此,罪归军长,终当遭奇祸,绝后嗣,死堕油锅、阿鼻大狱,永不投生。能禁止不犯者,即为莫大之阴骘也。又有攻取战胜,忍心屠城,戮服诛降,大失信义。亦有藉事邀功,贪财劫夺,改抚为剿,滥杀平民,如是等罪,冥谴尤重,定当生罹惨报,死堕泥犁。如不犯此等弊,体上天好生之心,保全多命,不伤天地之和者,更为无上之阴鹭矣。

    昔邓禹尝谓人曰:‘吾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后世必有兴者。’(决定

无疑)曹彬代江南,宋主诫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

威信,使自归顺,不烦急击也。’又曰:‘城陷之日,慎无杀戮。’(仁君之言其

利甚溥)为将者,苟能体此意,则将来之福报,岂有既哉?

【此段言武臣将帅,当行之阴骘反复言之,情不能已,为将帅者其各体之。】

    至于州牧县令,亲民之官,务以保民为本,爱民为心。无务为贪婪,无流为残刻。少一科敛,即多纾一民力。减一严刑,即多活一民命。此牧令最上之阴骘也。若夫律师幕友,佐理刑名,不以贿赂受托,而草菅人命。不以深文巧诋,而屈枉冤民。得情即当哀矜,下笔常施恻隐,此幕友无穷之阴骘也。下至书差皂隶,门丁禁卒,无倚官势,无欺愚民,但发一善念,即可以救人,行一小惠,亦可以造福。人在公门,正好修因,果能效法于公,即有无限之阴骘矣。

【古今酷吏,下场好者,果有几人?州收县令各宜想想。】

    若夫富贵之家,素封之室,尤宜轻财尚义,乐善好施,倘值岁歉年荒,能输捐以济民贫,发粟以活民命者,此又最上之阴鹭矣。此外士农工商,与一切平民,欲广福田,须凭心地,凡属善举,贵在实行,有财者捐赀,无财者出力,故一提携、可以救人之急。一言中、可以解人之纷。其他以书垂世,以口劝人,随时方便,随地立功,皆为易行之阴骘也。

    夫阴鹭之行,所在皆是,不可弹述。吾帝主禄、主嗣、主桂籍,专以阴骘为衡;小善有小报,大善有大报,所以富贵功名,簪缨仕宦,或报之以一世,或数世,或数十世,或百世,亦视其阴骘之多寡耳。(各修各得大造岂有心哉)尔抱一可会悟否?”

【阴骘之事,各有分量,帝君分类言之,深情流溢,期望世人为善之心,岂有已哉?】

    抱一曰:“承蒙帝君指示,弟子憬然矣。”

    帝君曰:“近年以来,尔豫、绍、婉、各子,代天行化,开坛阐教,颇著勤劳。近复演《洞冥记》一书,尤殚心力,无以为酬劳之资,吾帝命取丹桂一十五株,派天丁送到坛中,赠与诸子,量其功善,以分给之。(为善之报有如此哉嘻)惟此丹桂,是有根的,良不易得,须各人勤加灌概,用力栽培,千万不可大意。(此语切实记下要紧要紧)将来上元运转,十五株丹桂,大发天香,那时方知为善之有好结果矣。”

    抱一闻帝君赐下丹桂,不胜之喜,(我代欢欣)连忙顿首谢恩。帝君曰:“免了,今夕时已不早,尔可速速回坛,吾再赐尔蓝衫一件,儒巾一顶,仙履一双,以彰尔功。并赐下半副銮驾,与仙乐半部,送天君与尔到南天门,俾那般入道之人看看,知道为善之荣宠,(未知入道之士可款羡否)愈加修炼矣。”抱一道:“弟子再叩谢洪恩矣,只是天君不知何处去了?弟子怎么回得去呢?”帝君曰:“周元帅正在‘忠字’宫中演讲,吾已命人,请他去了。”话犹未已,天君已到殿上,帝君曰:“周元帅可速领杨师弟回坛去罢。”天君曰:“卑职遵命。”于是二人辞了帝君,李大仙上前领导,仙乐奏前,銮驾随后,出了宫,迳向南天门而来,抱一仍同周天君,坐在风车中,一路之上,好不畅快。比到了南天门,只见许多仙真,俱在两旁观望,当下天君与抱一,同下了车,叩辞李大仙,托其转谢帝君,并谢两班仙乐銮驾,抱一拱手说道:“不敢劳远送了。”于是复上了车,飘飘而下,一霎时间,到了坛门,祇见各天丁已将丹桂十五株,一齐扛到,进得坛来,王雷帅仍手执金鞭,高坐位上,抱一上前行礼,王雷帅曰:“抱一与周帅有劳了。”抱一答曰:“还是大元帅镇坛有劳。”周天君曰:“吾周代帝君将桂树,一一分给,然后回宫可也。”当下周天君将桂十五株,一一分给与诸子,然后与王大元师,上了风车,回宫缴敕。抱一亦由冥床起来,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总评

⊙东壁、西园、南华、北苑各宫,所居真仙,俱是有德行孝弟之文人学士,真生有自来,死有所归,有根之士,德行不修,一遭堕落,万劫难返,天律注定,各自惺惺。

⊙广行阴骘文一篇,阐明行之之法,言皆药石,学者当与阴骘文并读。

⊙阴骘事项,最繁且多,而各有分量,帝君分类言之,了当极矣。学者体而行之,斯不负也。

⊙帝君司掌文衡,回中议论,皆就儒生大病,痛下针砭。

 

第三十回  谒火官方知火劫  面雷祖始识雷威

柳真君降坛词  (调寄:人月圆)

吾仙本是蓬莱客,何事意皇皇,祇因三会,收圆迫促,令我奔忙。

劝君速醒,休贪富贵,痴梦黄梁,各人收拾,还原返本,寻觅亲娘。

【节短音长,深情如是。】

张三丰大仙降坛词  (调寄:感皇恩)

跨鹤下蓬莱,香坛重到,万事无如学仙好,一壶清酒,又把玉山倾倒,任沧桑几变都忘了。

嗤尔世人,抽身不早,枉费心机弄乖巧。一场春梦,付与落花啼鸟,到头无那也,空烦恼。

【这般乐趣,我看世人是不知道的。俚词醒世,感慨系之。】

    话说抱一子连游了两宵,十分劳苦,合当休息。今晚又派段生志一前往,早已预备,时届戍初,柳仙先来镇坛,张三丰大仙亦到,对诸生说道:“吾迈遢正在洞中饮酒,勿被灵符召请,只好忙忙而来,酒兴尚未饮足,诸生快快斟酒,吾要与元阳帝君,痛饮数觥,饮醉了,方好领志一游玩一番。志一快快起来,也要饮上两杯。”志一闻呼,睁开睡眼,连忙起来,见坛中高坐张、柳二仙,上前行礼,张大仙曰:“免了,快快取酒来,正在索酒间,忽见坛门外,有两位散仙,骑着两只白鹤,飘然而来,(来得凑巧)进了门,下了鹤,迳到坛中,向张、柳二仙,打了一恭,就便坐下。张大仙曰:“二位道友,从何而来?真真难得。”二仙曰:“吾奉敝亲王子乔大仙之命,特请灵佑帝君,到天台小饮,就赏桃花,未知肯屈驾否?”

    张大仙笑曰:“事真凑巧,今夕吾酒尚未饮足,正在索酒,适蒙王君招饮,岂非奇缘?但两道友既已到此,且请小饮数杯后,先去回覆,吾老道随后便来,不劳再速也。”当下二仙各饮了三杯,即告辞起身,先去回覆去了。张大仙道:“志一师弟,可识此二仙否?”志一道:“弟子不知,还望祖师指示。”张大仙曰:“左坐者,姓刘名晨。右坐者,姓阮名肇。乃王子晋大仙之婿,俱已登真。即世所传刘、阮到天台,遇二仙女者也。”志一曰:“弟子少时读书,即知这段佳话,尚尔疑信参半,今见二仙,所传为不诬矣。”

【天台事迹,千古传为佳话,不图于此解释明白,更觉新奇。本欲往游赤帝,应元二宫,而先有此天台饮酒,一段妙境妙文,插入其中,更为生色。】

    张大仙曰:“今晚吾师领尔去游赤帝宫,如有余暇,可再游应元宫,现既由天台而去,可直上南天门,更不走鬼门关矣。时已不早,就要起程,今晚吾师带来二鹤,我师徒二人,各乘其一可也。”因辞柳仙道:“烦劳柳帝君在此镇坛,吾张领志一去也。”说毕,出了坛门,各跨上鹤,张大仙上前,志一随后,飘飘荡荡,直向东北方而行,二鹤矫健,鼓翼飞腾,耳中但听得飒飒风声,一瞥眼间,即走了数千里路程,正行间,忽望见对面一山,异常幽秀,张大仙遥指曰:“此即天台也,对影即桐柏山,乃王子晋大仙得道栖真处也。”方议论间,已抵山下,第见千花烂漫,百鸟啼,山涧中流出一道清泉,其色如玉。上驾石梁,如长虹卧波一般,(的走仙境)志一不胜羡慕,叹曰:“真仙境也。”张大仙曰:“此处方入洞口,尚未到桃花坞耳,吾与尔权下了鹤,由石梁度过,便引人人胜也。”说罢,二人下了鹤,由桥而过,二鹤相随,不数步转过山坳,忽见桃花万树,灿若锦霞,望入桃花丛中建一草亭,闻亭中有人唱歌,还有人鼓琴和之,音节殊妙。张大仙曰:“志一且慢,且听听他们唱些什么?但听见内中唱道:

漭漭红尘兮,欲海情天。人处其中兮,俗累纠缠。尘网易入兮,欲出无缘。

萦情富贵兮,梦魂倒颠。恩妻爱子兮,不肯舍旃。广造恶孽兮,总不知悛。

一旦无常兮,堕落黄泉。夜台凄楚兮,泣泪涟涟。永付轮回兮,如堕深渊。

历劫千亿兮,苦恼无边。吁嗟众生兮,胡不自怜。盍学吾真兮,见机于先。

轻彼万乘兮,访道求仙。幸遇浮邱兮,指点妙玄。传我丹鼎兮,得解蹄筌。

降龙伏虎兮,炼汞调铅。果证长生兮,永享华年。闲来无事兮,炼性参禅。

或结道侣兮,采药峰巅。任天而动兮,无挂无牵。玉洞桃花兮,四时常鲜。

对兹赏玩兮,其乐陶然。那管世变兮,沧海桑田。

【妙乐如此,无怪刘、阮之乐而忘归也。叙述天台风景,闲雅之极。】

子晋以王子玩世,早岁登真,故其草亭一歌清高独绝。】

    志一听罢,有感于中,问张大仙曰:“若斯妙曲,不知歌者为谁?”张大仙:

“此即王子乔大仙之声也。”二人方问答间,早为诸仙觉察,说道:“张三丰道友至矣。”一齐出亭欢迎,彼此相见礼毕。志一亦向各仙稽首,张大仙道:“此吾小徒段生志一,由绍坛领来游天宫者也。”众仙曰:“不速之客到此,亦奇缘也。”说毕,大家入了草亭,分宾主坐定,张大仙指与志一道:“此位王大仙也,此位冯大仙也,此位李大仙也,此二位即到坛之刘、阮二仙也。”王子乔大仙道:“吾这段俗歌,不图为贵师徒窃听,真真取笑了。”志一道:“大仙此歌,语语动人,弟子己谨志之。行当刊以劝世矣,岂敢笑乎?”

【仙凡比较,高淡如何?曷不思之?人如闲云野鹤,歌如戛玉鸣球,写自己之闲情,动世人之清听,读之令人脏腑清澈,俗气全消。】

    方谈论间,儿童已将酒果摆好,众仙把盏,俱向张大仙樽前劝饮,一时觥筹交错,殽果纷陈,大家酪酊,俱带醉容。张大仙笑曰:“今夕之会,真人面桃花相映红矣。”众仙粲然,张大仙又曰:“吾张此来,本拟赋诗饮酒,遗此良宵,奈敕命在身,不敢久延,就要告辞矣。”众仙曰:“道友匆匆而来,又复匆匆而去,宁不畏桃花笑人乎?”(神、仙戏诮别有风味)张大仙曰:“话虽如此,只好来日又陪罢了。”说毕起身,众仙送至亭外,张大仙与志一,即由此跨鹤上升,迳上南天门,霎时已到,这南天门,是志一曾经游过的,也不留连观望,旋又过了迎仙阁门首,一路清风习习,凉透胸怀,鹤飞得快,看看已渡过银河,转瞬又到了不动天,道路坦平,俨若阳世一般。志一曰:“弟子请问祖师,怎么这重天如如不动所履之处,俱是脚踏实地,这是何因?”张大仙曰:“师弟可知天地之理,静极则动,动极仍归于静乎?所谓自无而有,自虚而实也。”(阴阳动静之理数语尽之)志一曰:“此理真真玄妙,若不到此重天,焉知天之虚而实乎?”

【天台之会,不亚蓬莱,惟诸仙未有曲歌警世,为可惜也。】

    师徒二人,一路谈天,不觉又历了许多境界,志一又问曰:“怎么道路俱是指南而行,并不转东折西?”张大仙曰:“赤帝司火,位在南方,焉得不向南而行。师弟你试从对面一望,那山峰上,非即赤帝宫乎?”志一定睛一看,果见对面山上,有许多宫殿,一片红云笼护,好似赤城一般,不知何故?以问祖师。祖师曰:“此即南离丙丁火之本相也。”言话间,已抵山下,举首望上,见山中草木,仍然蓊蔚荵茏,志一甚为诧异问曰:“怎么火地能生草木,是何原因?”张大仙曰:“师弟知离卦之义乎?夫离本属阳,中虚二画为阴,是阳中有阴也。离上坎下,为火水未济,坎上离下,为水火既济,以水济火,坎离相交,阴阳配合,在天能生万物,在人能生男女,在道家能安炉鼎,阴中含阳,阳中含阴,一派生生之气,乌可谓南离不生草木乎?”志一曰:“弟子了解矣。”二人且行且谈,又历了几重山椒。

【修道之士,这个工夫,须要晓得。】

    张大仙曰:“此处距宫门不远了,吾与师弟下了鹤,步行可也。”志一曰:“弟子遵命。”乃相与散步而前,行不多远,果见前面有一堵大照壁,修得高峻整齐,不数步,已抵其下,又从侧边转入,见照壁当中,悬挂着无数的牌,志一略一看,乃是火官大帝,批定本月世界上遭回禄的人家,不记其数。(大家看之谨凛谨凛)张大仙曰:“师弟不可耽延。我师徒办正事要紧。”志一掉转头来,见对面立一大门,非常阔大,上悬一匾,有三个大字,曰:“赤帝宫”,金光夺目,左右联云:

    离卦衍重明,日月光华辉大夏。

    午宫当盛运,文章彪炳焕全球。

    志一将对看罢,跟随祖师上了大门台阶,见门左右有四位值门将吏,红脸赤须,手持月斧、铜锤,铠甲鲜明,非常威武。见了张大仙到,上前相迎,口中说道:“灵佑帝君有劳了。”张大仙拱手致敬曰:“不敢,烦劳几位将军,代为通禀大帝,就说我三丰带领绍坛乩生段志一,要来禀见。”内中有一将军说道:“大帝知帝君至此,已经恭候多时,即请进宫可也。”张大仙道:“既是如此,好极了。”于是二人进了门,志一一路观望,见两廊房屋,也颇辉煌,有许多将校官员,往往来来,在内中办事,室内陈设的,俱是火龙、火马、火蛇、火鼠、火雀、火鸦、那些将校兵丁,手内都拿着火枪,火箭、火钩、火钳、火药、火包,一个个摩厉以须,好似预备要去烧人的房屋一般,望之令人畏惧。(这班司火将校并不烧杀善人其所恨者凶恶耳)

    连进了四层,所有对匾,不及念读,及到了第五层一井心,张大仙曰:“师弟到正殿了,尔好好整束衣冠,在此拱候。吾师先上前通禀,然后传你。”志一曰:“弟子懔遵。”当下张大仙上殿后,志一观看殿宇,俱是崇闳富丽,金碧辉煌,殿当中悬一匾曰:“祝融上宫”,楷体金书四个大字,左右有联云:

    天道最恶满盈,不义不仁,难逃劫火。

    吾官专司回禄,分善分恶,具有权衡。

    志一刚才看罢对联,忽听张祖师高声唤道:“大帝传段志一上殿,有谕面训。”志一闻呼,连忙摄衣上阶,到了大帝宝座面前,双膝跌跪,口称弟子段志一九叩行参。大帝曰:“免了,起来一旁侍坐。”志一道:“弟子谢坐了。”大帝道:“吾帝问尔,今夕到此,请训何事?”志一对曰:“非为别因,为因圣帝颁演一部《洞冥记》,命弟子等下历黄泉,上穷碧落,以考证天堂地狱之相,善升恶降之由,藉以劝世。今大帝位司火德,执掌回禄之权,人间之被火灾者,等等不一。故奉命到此,望大帝将人世遭火劫之原因,分类揭出。并请降训世文一篇,带回坛中,刊出劝人,弟子之来,职为此耳。”(请火官谕降罚理由,现身说法,究不知世人可谨懔否?)

    大帝曰:“善哉!善哉!师弟所请,深契吾心。仍请坐下,同尔师用些酒果,吾帝撰文,不奉陪了。”说毕,左右已将酒果陈设,张祖师上坐,志一陪之,只见大帝伸纸拈毫,不加思索,一霎时间,撰出一篇文来,将稿交与志一,令先宣读一遍,志一观其题,乃是:

◎火官大帝谕降火灾理由文

“且夫五行之在天壤也,列于四方,判于四时,相克相生,互相为用,不可一日无者也。吾本炎光赤帝,位镇南离,专司火德,火之为用,岂浅鲜哉?溯上古之世,民皆茹毛饮血,物以生食,为可悯也。自燧人氏出,钻木取火,教民烹饪,自兹以后,火之用途甚广,乃大便于民生。是故天气严寒,得火斯暖。阴雨潮湿,就火乃干。且锻炼五金,非火不固。陶冶器皿,非火不成。是火也者,乃利人之物,而非害人之物也。即吾帝司火,原用以活人,而非资以杀人也。胡乃以利人活人之物,转而变为害人、杀人之具,岂吾帝之不仁乎?抑人有以自取乎?嗟乎!大地之生民,造孽多矣,不见夫世人身中之火,更甚于天火乎?是故贪淫好色,货利薰心,富贵热中者,欲火之发生也。怨天咒地,骂雨诃风,恚怒师傅,抵触父兄,戕伤骨肉,怨及朋友者,心火之燔炽也。藉端启衅,迁怒于人,睚眦必报,小忿不忍者,乃无明火之上炎也。斗争劫杀,日逞干戈,构怨寻仇,报复不已,乃气分火之伏种也。综此数火,其猛烈足以焚身,其势焰足以杀人,盖不待天火之降灾,而世界已遍地生火矣!宁不悲哉!又况杀气弥漫,怨气蟠结,黑气冲霄,以人之火,引天之火,气与气相触,火与火相然,勃勃欲发,不可遏止。如磁石引针,如琥珀拾芥,其机一动,炎冈燎原,安得不大肆其焚毁乎?由是言之,则凡世之遭回禄者,乃世人自身之火也,于吾帝何与乎?又考之佛经,首诵“南无”,南指火而言也。无者,净尽也。世尊慈悲度人,欲世人灭尽心中之火也。今也不然,世界各国,不讲公理,不重人道,不信报应,以杀人为智,以灭种为能。故造为枪炮,为电力,为炸弹,为毒烟,一若嫌火力之薄弱,必变本而加厉之,誓不杀尽邻邦不止,不灭尽种族不止。吁!亦太甚矣。(如此恶毒鬼怒神嗔)夫人定胜天,天定亦能胜人,吾恐恶贯满盈,皇天震怒,降之大罚,必至雷霆示其威,罡风应其劫,天地为翻覆,大陆为倾沈,人类为绝灭,而后快心也欤。呜呼!其亦弗思之甚矣!吾帝仁慈为心,深望世人之忏悔,慎勿执迷不悟,屡遭回禄之灾,而又罹种种惨劫也,尔众生勉之,戒之。”

【首段借五行,冒起火之功用。再以叙明火之功用,有利无害。推原害人之火,实自身来。此段历叙身中诸火之毒,以明火劫,乃人自召。大帝司掌火德,按律惩治,无为而为,今特明明揭出,世人其各谨懔焉可。推论世人,这恶之毒,其言痛切,令我伤心。世人世人,倘不讲求人道,势不至人食人,不杀尽不止也。唉!大帝这段议论,将天子以迄庶人,受罚理由,揭示明白。言言天律,于世人,裨益不小。犯此等罪恶者,难逃火劫,各自懔之。】

    志一将文读毕,三丰大仙在旁击节称赞道:“大帝此文,切中时弊,世之被火灾者,读此文可醒悟矣。志一好好将稿收起,带回坛中,付之枣梨可也。”志一曰:“弟子遵命。”乃禀大帝曰:“世上火灾,皆由人造,弟子闻命矣。惟被焚者,内中理由,种种不同,望大帝一示不知。”(也是要紧)

    大帝曰:“吾帝为尔大略言之,如为人君者,不务修德,不恤民隐,不守祖训,或务为奢侈,或溺于声色,或近昵小人,或大兴土木,甚至政治烦苛,刑罚失当,于是天降灾异,焚其宗庙宫殿,灾及焚门,或及苑囿者,历代有之,前史可得而知也,此天之以灾警人君也。至内外大小臣工,居官不廉,贪得妄取,致遭火灾者,不一而足。如大臣而揽权纳贿,植党营私,蒙混报销,侵吞款项。小臣而残民以逞,剥脂膏,枉法贪赃,私囊充者,此皆干天之怒,若无他报应,吾帝必烬其庐,荡其家,不令贻子孙也。

    若夫繁盛之地,豪华之族,贵极富溢,淫骄奢,享用逾分,暴殄天物,不爱生命,不惜五谷,罪积盈满,吾必灾之。又有街场市镇,利心太重,互乡恶党,积孽已深,或数十家,或数百家,吾必罄其数而焚之。下至奸商滑贾,昧绝天良,大斗小秤,入重出轻,盘剥穷民,坐收重利,与夫守财之虏,鄙吝之徒,凶年饥岁,紧闭仓储,米粟已昂,犹不知足,必待重价,始餍贪心,若此者,是谓为富不仁,攸干天罚,亦必举所积而焚之。

    其他瞒心昧己,干没人财,破人之家,取其财宝,偷窃掳掠,得人重赀,不义不仁,罪大恶极,又岂能逃吾帝之火哉?此外如春月燎猎,放火烧山,害命杀生,罪无从赎者,亦必降之以火劫也。以上所言,不过举其大概而已。其余罪恶多端,应遭火劫者,不可殚述。尔志一师弟,即将所言,用以醒世可也。”志一答道:“弟子谨当书绅,不敢遗忘,但弟子还有质疑者。如世间被焚之区,有挨家挨户烧者,有跳越择取烧者,有初然即救灭者,有将已抢出之物,旋被火焚尽者。有仅烧屋而不伤人者,有烧屋而复伤人者,有火势猛烈,望之决不能救,忽焉回风反火,而得保全者,又有烧及良善之家者,以上各种理由,情状不一,亦望大帝指明。”(此问如梳理发精细可爱)

    大帝曰:“善哉问也!夫挨家挨户而烧者,乃因被焚之市井村庄,大都相济为恶,并无良善之人也。(不错)其跳越而烧者,乃因虽劫之家,积有阴德,而又居心忠厚,作事公平,不取不义之财,所以鬼神保护之也。(有此原因)又有初然即救灭者,乃本人素有善心,一旦复萌恶念,尚未实行,吾帝特警醒之也。(岂可欺心)其有已抢出之物,旋又被烧尽者,因其抢出之物,均由不义得来,故仍付之一炬也。(真真可怕)又被焚之家,有伤人不伤之分,其不伤人者,吾帝仅火其居,耗其财。(恶尚未极)其竞伤人者,乃因其人,有夙孽冤债,藉火填偿,或今生造恶多端,故令其惨死也。

【天律昭彰,丝毫不紊,小心小心。】

    若夫回风反火,系因其家有大功大善,或缘孝子奉事病亲,孝妇守护病姑,与未葬之亲柩,仓猝不能迁移,呼泣哀号,甘心殉死者,此乃至诚格天,乃能如是耳。(孝子孝妇鬼敬神钦,人亦何乐而不为哉?)惟烧及良善之家,此又别有原因,或因其家余殃未尽,藉此消之。余殃消尽,福禄来临。火乃文明之兆,有等人家,经火一烧,而发科甲、发富贵者,往往有之。此又不在天灾之列也。”(此理道破世人多少迷团)

    志一曰:“匪徒纵火延烧民房,虽系凡火,亦大帝使然乎?”大帝曰:“否否,夫匪徒之火,与兵火等,遭之者亦别有原因。但与吾帝无涉,盖匪徒以狼毒之性,纵火烧房,自造罪孽,将来必有恶报,匪徒当之。吾帝果欲降灾于民,亦易易耳,奚必假手于匪徒哉?”志一曰:“大帝所言各节,弟子悉明了矣,然犹有疑者,以天下之大,万民之众,孰善?孰恶?安能一一而尽察之,而无错误者乎?”大帝曰:“此无庸虑,吾帝部下有三千神吏,每县派一人,令其稽查一县之善恶,如果某城、某乡,某邑、某人,恶贯满盈,应遭火劫者,先由神吏奏报,吾帝查明恶籍,当罪与否?然后降灾,丝毫不能错乱。吾帝照壁上所悬各牌,即批定之案也。尔进门时,可看见否?”志一答曰:“弟子约观其大概矣。今夕蒙大帝剀切指示一切,俾弟子毫无疑义。弟子之幸,实天下众生之幸也。”

【神之在天下,如水之在地中,无地不有,无幽不烛,志一之问,未免胶柱。然岂无裨益哉?】

    张大仙曰:“大帝苦口婆心,说得如此周详,不负我师徒到此一游矣。现在时辰不早,就要告辞大帝了。”志一闻说,即向大帝前九叩谢恩,辞行。三丰大仙领起志一下殿,迳出宫来,仍跨上鹤,直向东方而行,要去游“应元宫”。志一道:“请问祖师,应元宫是在东方吗?”大仙曰:“然也。震为雷,震属东方,应元宫,即在此矣。”二人鼓动鹤翼,且行且谈,不觉之间,又历了许多仙境,志一问曰:“不知还要走多少程途?”张大仙曰:“师弟勿焦,距此不远了。”正言间,忽望见对面有一支峻岭,岭上有五色祥云罩住,景致绝佳。(又是一重仙阙矣)谓志一曰:“师弟你看那座山,即应元宫所在也。”志一抬头望去,果然相距不远,山上亦有许多宫殿楼台,不知有几千万间,二人行行渐近,张大仙曰:“你我师徒,且下了鹤,步行可也。”志一依言,下了鹤背,张大仙用手一拍,那两只鹤,飞上松梢去了,二人循历石径而上,不数步见前面有一架玉石牌坊,极其高耸,上题“雷峰”两个大字,比抵其下,见左右有联云:

    霹雳下重霄,妖魔丧胆。

    磕訇施一震,逆竖惊魂。

    看罢又上,见对面又是一堵大照壁,绕进里面,乃是宫门,崇高壮丽,门上立一直匾,上书:“九天应元宫门”六个大字金光灿烂左右有联云:

    警世有雷霆,专殛人间忤逆。

    代天司号令,能宣造化威棱。

    门左右有四位值门天君,手中各执月斧雷锤,金鞭画戟,英风飒爽,相貌威严,见三丰大仙到,连忙肃立欢迎,张大仙上前拱手,说道:“烦劳四位天君,进宫代达,就说我三丰亲领绍坛弟子,段志一,要求禀见天尊。”内中有一天君曰:“既是如此,随定我来。”于是跟随传达天君进去,一连进了七八重,每重门上,俱有神将把守,所有匾对,不暇念读,及第九重门,天君曰:“吾与张大仙先上殿禀告,尔志一师弟,在此听候传召可也。”志一曰:“弟子遵命。”果见天君与张祖师上殿去了,志一进了九重门,在廊檐下静候,举目望上,见正殿极其巍峨,上立一匾曰:“雷祖殿”三个大字,正中楹柱上有一联云:

    休侮神明,震耳一声彰显报。

    莫干天怒,举头三尺见阿香。

    外楹柱上亦有一联云:

    暗室莫自欺,须防电掣。

    神明如不信,请看雷威。

【应元宫阙,别具威严。】

    志一刚才看罢对联,忽听殿上传呼道:“传段生志一上殿。”志一闻呼,连忙上了殿阶,到了天尊前跌跪,口称:“弟子段志一九叩行参。”天尊曰:“免了,起来一旁侍坐。”志一道:“弟子谢坐了。”天尊曰:“今夕灵佑帝君,领尔到此,有何请训?”志一起立答道:“因为这三期末劫,人心难以挽回,圣帝无奈,要演传一部《洞冥记》,责饬绍坛弟子,完全此书,今地府已穷,续游天宫,所到各宫、各殿,俱要请降训文一篇,藉以醒世。天尊职司雷霆,诛殛恶类,世上的人,有知其理者,有不明其理者,特恳天尊着文一篇,以警世人,弟子之来,职为此也。”

    天尊曰:“既是为此,深契吾帝之心,尔与尔师安坐饮茶。”待吾帝拈毫一挥,志一依然坐下,只见天尊命左右取出文房四宝,手不停挥,一霎时间,撰出一篇文来,将稿付与志一,志一从头朗诵,只见下写道: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谕诛殛人物理由文

雷祖曰:

“吾为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九天应元普化之意,世人知之乎?夫九者,阳也。阳德主生。元者,大也,始也,善之长也。万善之本,在乎生也。易卦曰:‘地雷复’,时当冬至,一阳始生,至惊蛰而雷鸣,其声一震,草木萌动,万象皆春,而普沾化育焉。是雷也者。乃以生物,而非戕物者也。夫岂有杀生之心哉?然世之人物,屡被雷之诛殛,岁以百干计,吾言好生,不亦诬乎?虽然,雷固非戕人物者也。若谓雷专主于戕人物,则天下之人物,何难殄灭殆尽?乃力能诛殛,而不忍轻于诛殛者,可见雷并非好为诛殛也。然则人物又往往被雷之诛殛者,曷故?曰:此非雷之诛殛,乃人物之自求诛殛者也。

    试观雷霆震动之际,天上地下,阴阳相接,鼓而为声,发而为火,而凶人毒物之气,偏与之接触,遂致霹雳轰击而死,雷岂欲诛殛之哉?乃人物自召之也。然则谓雷出于无心乎?是又不然也。夫雷之击死人物,亦必举发其隐恶,批明其罪状,非徒击之而已,殆有神焉,神有职焉,震惊百里,神乎其神。逐怪驱妖,声威赫,非世人所能测度也。故世有不孝,不弟,不忠、不信,无礼、

无义,无廉、无耻之徒,大奸、大恶之辈,与世间一切凶毒之物,王法所不能察者,雷得而察之。王法所不能治者,雷得而治之。是雷也者,乃以补王法之所不及也,其有裨于世,不既多乎?

    臣也恶人欲为不善,一闻雷声,而恶萌熄矣。毒物欲害于人,一闻雷声,而毒念清矣。其维持保全之功,不更伟乎?今日者,时届末流,人心险诈,语以因果报应不信,告以地狱冥罚不惧,独有赫赫明明,一震之威,撼岳摇山,大雨倾盆,电光绕室,任尔雄心巨胆,无不褫其魄而夺其魂。使世无雷霆,则凶人毒物不知伊于胡底矣!其大患可胜言哉?可怪者世之人,雷声作而善心顿生,雷声辍而恶念又起,而不孝、不弟如故,不忠、不信如故,无礼义廉耻又如故,(莫作假惺惺,时时存戒惧)而毒物无论已,宁不异乎?吾愿天下之人,处幽独,居暗室,常懔雷威,如在上,如在左右,日日如是,时时如是,(省身如是,圣贤可企。)不可以雷已收声,而遂放纵自态也。不然雷发者其暂,而不发者其常,苟畏其暂,而忽其常,卒致遭诛殛也,欲悔已无从也。悲夫!”

【首段揭明,雷为阳德,主生人物,非戕人物。为后文诛殛凶人张本。反正辩论,雷德主生,逼出雷之击凶人,乃凶人之自击。笔势宛如游龙,神化莫测。雷之为德,其至矣乎?诛殛凶人,为全善人。诛殛毒物,为保生物。虽云杀人,而实生人。虽云杀物,而实生物。天地之心,雷独具之。此段论凶人被击,雷实司之,其功足补王化,进一层议论,笔挟雷霆。论世人之畏雷威,当畏之于平时,须畏其常,毋畏其暂。虽迅雷风烈,无恐也。】

    志一将文读毕,张大仙赞美道:“天尊此文,打破世人疑团,真迅雷惊醒梦中人矣。师弟将稿带回尔坛,付入记中,藉以劝世可也。志一答道:“弟子懔遵。”乃复禀天尊道:“如今新学家,附和西洋臆说,谓雷之击死人物,乃是触犯电气使然。弟子亦深辟其说,无奈世人误信者多,即百喙亦莫能辩,然则触犯电气之说,亦有此理乎?”

    天尊曰:“西人格致之学,巧夺天工,所设之电线、电镫,有触之者,能致人死。故于各种电机,特加保险之方,彼为是言者,盖以凡电以例视夫雷电也。殊不知彼所设之电,人苟远避之,不与之触犯,电力虽猛,其如人何?惟天之雷电,至速至灵,凡遭击者,概属凶人毒物,逃无所逃,匿无所匿,非有神主持其际,焉能若是。

    若谓人物之被殛也,乃偶触电气使然,何以被殛者,尽系凶人毒物,而无善人者乎?由此而论,可以了然矣。”志一又问曰:“世间人物被殛者,究竟罪状若何?愿得闻之。”天尊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吾雷之律,专考察人间之逆子、逆妇,恶贯满盈者,即诛殛之,无有赦免者也。又有灭伦犯分,显悖忠孝节义者,殛之。阴险为恶,贻害于人,大伤天理,人不知觉者,殛之。亦有不惜五谷,不敬字纸者,殛之。此诛殛恶人之大概也。至世间毒物,如蛇、蝎、娱蚣、蛟、鳄、毒虫等类,及一切山精水怪,草木之妖,苟萌害人之心者,即立诛之,不缓须臾也。”

    志一又问曰:“天尊刚言不敬字纸一条,律应诛殛,如今民国时代,一般新学家,视字纸为无足轻重之物,故衙署之内,学堂之中,任意抛弃无人掇拾,糊窗拭桌,包裹物件,种种践踏难以枚举,甚至以字纸擦粪秽者,阴沟厕坑,堆掷满地,弟子见之,不胜恻然,不敬字纸,至斯极矣!何天雷不殛一人?岂诛之不胜诛乎?抑别有报应乎?愿闻其说。”(志一此问功德不小)

    天尊曰:“尔生只知有天雷乎?五行皆能作雷,谓之五雷。故死于刀矛岩石者,金雷也。树倒打死者,木雷也。落海飘江者,水雷也。枪炮炸弹轰毙,及被火烧死者,火雷也。房倒墙倾者,土雷也。夫不敬字纸之人,死于五雷者岂少也哉?特人不觉察耳。又况不敬字纸之人,有值日功曹,与灶神三尸神,日纠察之,按其所践踏之字,汇于黑籍,以折除其衣禄功名,子孙寿算,人焉得而知之,彼亦不自知之,使其恶贯满盈之日,或以五雷收之,或以天雷殛之,报应亦不远耳。”

    志一曰:“不敬字纸之人,终有报应,弟子闻命矣。世传雷殛三世人,谓造孽满三世,雷始殛之,信有之乎。”天尊曰:“此天心仁爱也,律诚有之,大凡人之为恶,天雷不遽诛之者,冀其改过迁善也。至于再生、三生,而犹怙恶不悛,雷不得不殛之也,然此指寻常之过恶耳。若系大逆、不道,不孝不忠,不义不仁者,雷即立殛之也,奚待三世哉。”志一又问曰:“以弟子所见所闻,有等恶人雷不殛之于生前,而殛之于死后,至有掀其墓而殛其尸者,如汉之董卓是已。岂雷畏之于生前而不敢殛乎,仰别有说乎?愿闻其旨。”

【读雷祖此段议论,与地府雷轰各狱,对照参观,方知天律之森严,冥网之不漏也。士人惜字,当惜于下笔之先,勿撰淫词,勿弄刀笔,惜之上也。老仙望之。】

    天尊笑曰:“雷岂有畏人之理哉,殷之武乙,贵为天子,因其无道射天,尚且殛之,而况于董卓乎?夫恶人造孽行凶,天怒人怨,非至不赦,则人人得而诛之,况有国法在,或以国法诛之,或缘他惨劫而死,倘死不足以蔽辜,而复以雷殛之,所以深恶而痛惩之,以彰天威而快人心矣。殛其魂,更甚于殛其身也。此地府所以有雷轰狱之设也。至董卓大奸大恶,阴蓄不臣之心,路人皆知,若先以雷殛之,是令彼逃于国法,反得便宜也。故必待其惨死,而后殛之,乃愈以暴其恶。且令附卓惜卓者,不敢置一词也。”

【志一应元宫中之问,如扣洪钟,愈扣愈鸣。将雷击人、击物,或击于生前,或击于死后,等等罪案,绦问明晰,为世炯戒,功真不小。】

    志一又问曰:“以弟子所闻,有牛马而遭殛者,彼牛马蠢物耳,不能为害于人,亦被殛者何因?”天尊曰:“牛马遭殛乃恶人所转变者也,因他前生过恶重大,或缘他故而死,逭于雷罚,及转变而为牛马,而其恶性犹在,故补殛之,以彰明天网之无遗漏也。”志一又问曰:“天地之大,万民之众,遭雷殛者,一岁不知凡几,雷部何从分别善恶,无遗无误者乎?”天尊曰:“大凡遭雷劫者,吾先命本部使者,暗扫一黑旗于背上,期至乃从而殛之,固丝毫不爽者也。”志一又问曰:“世人应遭雷殛,期至而受之,固莫能逃也。倘其人一旦改恶从善,可能赦其罪乎?”天尊曰:“此事亦偶有之,然不多见,如其人果能翻然悔悟,改恶从善,即立将黑旗拔去,免遭雷劫。所谓一念之善,可以回天,乃皇天不罪悔过之人故也。”

【此等问答,细入尘沙,无微不至矣。】

    天尊说毕。志一叩头称谢道:“弟子此来,得闻天尊妙论,俾弟子疑团尽释,诚大幸也。时辰不待,就要告辞天尊了。”天尊曰:“三丰道友,速将段生领回坛可也。”张大仙道:“卑职遵命。”志一重行九叩礼,辞别天尊,随张祖师下殿出宫,张祖师将左右宫殿,一一指示与志一曰:“此三十六雷君朝房也。”志一左顾右盼,仅以观其大概,瞬息出了宫门,张大仙拍手一呼,那对仙鹤,迎面飞来,二人各各跨上,飘飘然下了天衢,瞥眼间到了南天门,张大仙道:“师弟何不催动尔鹤,速到尔坛,以免坛中诸弟子盼望。”志一依言,拍了鹤羽一掌,坐下之鹤,果然凌空而下,举目一望,将近本坛,少焉进了坛门,各下了鹤,迳入坛来,只见柳帝君还坐在神几之上,见张祖师与志一回来,不胜其喜,命诸生斟酒一巡,与三丰大仙酬劳,柳帝君亦陪饮三杯,二仙方拟回宫缴敕。

    忽然来了翊汉宫二位功曹,对众宣布道:“我二人奉了圣帝之命,告谕尔坛诸生,明夕协天界桓侯大帝,大演雄兵,要命抱一子,早到翊汉宫谒见,圣帝面嘱要事,然后再到校场,看看大帝演兵讲武的规模,亦是千古奇遇,须要早早起程,沿途不可耽阁,切切记下。”说毕二功曹回覆去了,张柳二仙,方才回宫,志一子亦起来,商量明夕之事,但不知大帝演兵,怎么样的声势,诸生亦急欲闻之,欲知情形,须看明宵分解:

    总评

⊙王仙一段道情,唱出红尘苦恼,似嘲似诮,如悯如悲,微言醒世,发人深省。

⊙雷主生物,火主育物,而其极乃至于杀物者,乃人物自召之也。此回经二大帝,将降灾理由,分途揭示明白,世人尚痴迷不悟,以恶为能,定难逃雷霆诛击,劫火焚烧也。懔之哉!

 

洞冥记卷八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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