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大仙降坛词 (调寄:西江月)
世界妖魔扰攘,闾阎盗贼纵横,贪官污吏害苍生,要把脂膏吸尽。
亿兆含冤莫诉,人间积恨难平,水深火热总关情,不禁老仙愁闷。
【伤怀时局,不觉感慨言之。】
柳真君降坛词 (调寄:西江月)
世运如斯蹇否,中原难望升平,瘟疠水旱与刀兵,处处洪灾叠应。
林莽多藏虎豹,江湖又吼鼍鲸,黄河盼到几时清?得睹天生明圣。
【天荆地棘,满眼腥膻,际此生民,可悲可悯。】
话说昨宵志一子去游赤帝、应元二宫,于回坛时,忽奉义圣宫传来敕命,说今宵张桓侯大帝,在协天界,大演雄兵,要命抱一子前去展览一番,此等机会,岂是易逢,坛中诸生,焉肯错过。故今夕早早预备,大家洗耳伫听奇闻,为什么张大帝操演雄兵,要命抱一子观览呢?令他看看天上的军威,与人间的军势,两相比较,孰劣孰优?因而有此敕命,(大帝演兵其专为世用乎?嘻!)这且按下不表。
【天宫演兵,所为何事,会心人,当必知之。】
却说本日戍上刻,张、柳二仙已先后来坛,心有感触,各降西江月一阕,以发牢骚。可见神仙多情,刻不忘世,(多情忧世所以为仙)世人那里得知?(各宜雅体圣意钦哉敬哉)当下柳真君高声唤道:“抱一师弟,快快醒来,吾柳要领尔协天界去也。”抱一闻呼,连忙起来,望见当中坐定,乃是张、柳二仙,即上前一一参拜,二仙道:“免了免了,起来一旁侍坐。”柳真君道:“杨师弟,今晚圣帝命我引尔到协天界,先谒圣帝,后到校场,事故甚繁,不可延缓。吾柳先赐尔金丹十粒,先吞三粒,其余七粒,陆续而吞,就要起程也。”说罢,即携着抱一的手,迳出坛来,门外早已预备一鸾、一鹤,真君道:“师弟尔乘鸾,我跨鹤,就此上升可也。”
当时二人上了鸾鹤,展翼翱翔,腾入半空,向东北方而行,也不由阴阳界、鬼门关,行不多时,又踅转向东南,隐约间看见翠微大山。真君曰:“师弟你看前面就是南天门了。”抱一抬头一望,南天门已在面前,行不数秒钟,到了门前,抱一是久经历过的,了目一望,其景致与前无异,也不敢留连顾盼,急急跟随真君,见了值门神将,一拱手就进门了。二人进了南天门,前面就是迎仙阁,近日修得更觉华美抱一方拟细细观瞻,真君曰:“师弟切勿贪看,恐圣帝焦盼矣。”言未已,果见对面来一将官,身穿白袍,手持画戟,飞马而来,说道:“圣帝有命,元阳帝君带领杨抱一,沿途不可留连,须要赶速前进,可听明否?”真君道:“吾柳遵命就是。”说毕,那将官仍飞马回覆去了。于是二人催动鸾鹤前行,连历数重天,霎时间已近了协天界,远远望去,见前面有一所宫殿,金碧辉煌,上有五色霞光,腾腾如盖,抱一以问真君?真君曰:“此赵公大元帅所居也。上有五色霞光者,乃五宝之气上冲也。”
说不多时,已至其处,抱一举头一望,果见大门上直立一区,上书五个大字曰:“金轮如意府”。抱一对真君道:“弟子既到此间,可能容弟子进去一览?”真君笑道:“杨师弟得毋要想发财吗?”(真君戏抱一语,如清夜钟声,发人深思。)抱一道:“弟子岂敢萌此念头。”真君曰:“既是不想发财,此府之内,尽是些金银宝贝,俗子所重,贪夫所徇,进去也是无益。今夕事故繁冗,快快催鸾前行。”说罢,二人又向前走,才转瞬间,又见一所宫殿,殿门前立有围杆一对,上插一杆大纛,上书:“统领十万天魔大元帅兼授职雷部杨”,十五个字,临风飘飏,字甚鲜明,至抵门,见门上立一直匾,上书“聚奎殿”三字,赤金炫目,抱一不知此宫殿中,居者何人?以问真君。
【财之一字,其这孽,不亚酒色,世人当知。】
真君曰:“此即尔同乡阳武愍公云阶也。论其来历,本是一大魔出身,因他生前改邪从正,义勇无双,殄灭反寇,以军功擢升提督之职,后来谅山一战,尽忠报国,授命疆场,滇中罕有,故死后得成正果。 上帝嘉其忠耿,敕封斯职,今又升任雷部,居三十六雷之一,将来功果,未可限量也。(为大将者果能忠勇报国,他日证果,岂在武愍公下,勉哉!)尔抱一尚未知耶?”抱一道:“非仙师说明,弟子何从知之?既与弟子谊属同乡,弟子恳求仙师,要去会他一会,未知仙师允否?”真君曰:“此刻武愍公不在宫中,已到演武校场,伺候大帝去了。”
【武愍以魔星,而成正果。世之魔寇,切勿自轻。】
抱一闻言,又跟随真君而行,行不数里,看见向西一条大路,都是金铺玉砌,非常光亮,(好大道)抱一问真君道:“怎么这条大路,有如是光彩坦平,不惟人间难寻,即天上亦属罕见,到底这条路,要往何处去的?”真君道:“如今三会收圆, 老母要将九二原人,一齐收回瑶池会,共面娘亲,故命巧圣修下这条大路,凡返本还原者,由南天门至此,即由此道潇潇洒洒,向西而行。 老母还命金童玉女,手执幢幡宝盖,前来欢迎。复命杨武愍公派兵护送。(上天待遇善人,如此其敬,世人世人何乐而不为善耶?)师弟试看世上行善的人,将来有此好结果,你说希奇不希奇,快乐不快乐。”抱一道:“似这样的优等, 老母真真疼爱儿女了,(老母之疼爱儿女,如此为儿女者,又将何以报 老母呢?)由此看来,这三会收圆,果乃千古奇遇。弟子回坛后,定要劝谕众人,赶快积德修因,改恶从善好面娘亲,倘若将机缘错过,那就可惜了。”(此缘一错过,须一十二万年,始得遇耳。)真君道:“师弟果能如此,便功德无量矣。”
二人且行且谈,又走了五百余里,真君道:“师弟此处已到协天界,距义圣宫不远了。”言话间,忽见对面来了一位将军,身披铠甲,跨下乌骓,带了十余个将校,在马上拱手说道:“吾糜奉圣帝命,特来告知真君,并杨真抱一,教先进宫,有要言嘱咐,然后再赴校场,切勿耽延,圣帝盼望久矣。”说罢,扬鞭上前去了,抱一在鸾背上,知来者为糜将军,也不暇问他的来历,只好跟随真君,急急而行,霎时间,见对面一片都是宫殿,辉煌壮丽,上有彩云笼护,不知有几千万间?以问真君。真君曰:“此即圣帝之宫殿也。”鸾鹤行快,不觉已在面前,真君道:“师弟快快下来,吾与尔步行可也。”随即呼唤道旁小校,将鸾鹤交付与他看守,二人前行,见前面有一堵大照壁,高可二十余丈,长约三十余丈,极其巍峨,左右有辕门,由辕门进,亦见有大围杆二根,高竖二帜,上书圣帝长衔一条,当中一个‘关’字比斗还大。抱一看照壁上,新挂出一牌,浓墨淋漓未干,真君道:“师弟无妨上前看看,抱一遵命,就而读之,只见上面写道:
◎协天大帝关圣帝君示谕
「照得作善降祥,作恶降殃,报应昭彰,丝毫不爽。吾帝因救劫为怀,日与列圣飞鸾开化,不辞劳苦,所望各省各坛乩生,体天之心,正己化人,代天行化。自戊午至今,已收为门弟子者,统计一千六百余人,胡至今日,渐次变迁,有灰心辍志者,渐萌退悔者,有自生疑谤,造言生事,阻遏众人向善者,又有不顾前盟,不畏天律,奸盗邪淫,无所不为者,兹据功曹纠察诸神报告,有郭征祥、李瑞丰,张朝贵、段德纯、李如崧、张玉琨等,已敕令酆都十王,派夜叉、鬼兵按名提拿,又查有......
【善坛乩生,犯此等病者,各自惩警。】
抱一读牌至此,真君连忙止住道:“以下某坛之某某等,师弟切勿明读,留个人情,好以保全他们的局面。”尔回坛时,说与他们得知,叫他们赶快改悔罢了。抱一道:“弟子明白了,但以上数名,不知是何方人氏?经弟子无心念出,将奈之何?”真君曰:“天下同名同姓的甚多,不知者不任罪,何嫌之有?尔尽管往下念去。”抱一往后读之云:
【神仙隐恶扬善如此,世人当知。】
……又查有某坛之某某等,近来知法犯法,大背前盟,放弃五伦八德,胆敢犯淫犯赌,种种不法,视坛规如儿戏者,殊堪痛恨。(虽不揭其姓名而彰其罪恶亦足以褫其魂而夺其魄矣)本应立敕冥王,查拿问罪,因吾三弟桓侯,代为叩恳,请暂免处罚,令其悛改等情,吾帝据此,始予宽容,此后倘不改悔,仍蹈故辙,则必先敕瘟神、雷神,按照所发之誓词惩罚,决不称宽。除已将郭征祥等提拿,应其本宫秘书注案,并咨行宫秘书注案外,合行牌示,仰杨抱一回坛转告,能否悛改,以观后效,切切此谕。
【入坛主人,慎勿以誓词为无据,而浅尝轻试也。钦哉!】
抱一将牌看完,骇出一身冷汗,不禁代为流泪,对真君道:“弟子看牌上前数名,下知何方人氏?也不管他,惟见以后数人,乃弟子所知者,教弟子怎么劝他们呢?”真君道:“朋友有劝善规过之责,须要深深劝他们一番才好。”抱一道:“谨遵仙师之命,况系圣帝之命,焉敢违悖。弟子回坛后,个个劝他一番,也不怕他们多心,听与不听,改与不改,随他们罢了。”抱一正在对答间,耳中忽听见钟声大振,玉鼓频敲,真君道:“师弟,圣帝升座矣,不可留连,我师徒快快进宫罢。”抱一掉转头来,即随真君望着大门,步趋而入,将近台阶,举目望上,见当中悬一直立匾,上书“义圣宫”三个大字,金光夺目,大门非常高耸,左右有联云:
心存汉室三分鼎,(千秋不朽)
志在春秋一部书。(万古常昭)
抱一跟随真君,历阶而上,见门左右有值门神将,手执佩刀,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真君一拱手,领抱一而进,到了第二重门,门左右亦有联云:
精忠光日月,
大义镇乾坤。
【微圣帝,曷克当此?】
看毕,又进了第三重门,门上亦有对联,方欲看时,只见里边走出来四位峨冠博带的仙宫,见了真君,说道:“那是柳帝君有劳了。这位即是抱一吗?”真君道:“便是小徒抱一。快快与四位仙官见礼。”四位仙官道:“不必了,快快进去,切勿迟延。”言毕。跟随四位仙官,鱼贯而入,连历了四重、五重、六重,每重门俱有四位神将把守,其威严与头门无异,抱一俱一一拱手,敬礼而入,其门楣上,俱有匾额,两边亦有对联,忙中不及细看,但听见一派音乐嘹亮之声,又看见两廊有无数官僚,在内中办事,有出者入者,都皆衣冠齐楚,济济跄跄,转瞬间到了第七重门,只见正门洞开,真君道:“师弟好好整束衣冠,在此等候,吾师先进内谒见圣帝,然后再传尔可也。”抱一道:“弟子遵命。”真君果跟随仙官进内去了,抱一挨身而入,立于门廊之下,望见殿中左右,有文武两班伺候,齐齐整整,恭敬从容。圣帝坐在当中龙几之上,头戴金珠帅盔一顶,身着衮龙大绿袍一袭,腰系玉带一条,赤面长髯,丹凤眼,卧蚕眉,圣貌巍巍,仪容蔼蔼,望之令人可钦可敬,可畏可怀。仰首又看上面,见当空高悬一匾,题有四个大字曰:“大义参天”,左右有八字联云:
炳若帝心,照乎千古。
浩然正气,塞于两间。
都是楷体金书,光辉炫目。抱一正在看时,忽听得殿上传呼道:“圣帝有命,传杨抱一进见。”抱一闻呼连忙鞠躬急趋而入,到了丹墀之下,双足趺跪,口称圣帝在上,弟子抱一九叩行参,圣帝曰:“免了。”速上殿来,听吾一谕。抱一闻言,忙忙上阶,即有侍驾官,引抱一到了圣帝位前,抱一重行参拜,圣帝曰:“尔远来有劳了,免礼侍坐,听吾一嘱。”随命左右赐茶,圣帝道:“今夕吾师还有要事,今拨冗待尔者,因为《洞冥记》一书,颁演半年,未能完璧,日切于心,昨吾师到了坛中,经尔师惟一子,已经校出半部,吾师一阅,不胜其喜,盖半部完善,而一部之美好可知矣。他日对于万仙可以无愧了,但下半部亦须竭力进行,尔与定一诸子,务须努力同心,勿分畛域,互相补助,要将此书早早完成,他日出版,遍传中外,度人无量,功善非轻。吾师亦特别奖励,决不辜负尔等也。(洞冥一书,圣帝恃以挽转世运也,故于诸子勉之再三。)尔抱一好好记下。”抱一起立答道:“弟子懔遵,焉敢漠视。”
圣帝又道:“尔抱一进门时,可曾看见牌示否?”抱一答道:“弟子已经看见,蒙圣帝恩施格外,罪不加悔过之人。”圣帝道:“论他一人,何足轻重,因为他一人破坏,众人效尤,阻塞善坛之路,关系非轻,(善坛破坏此其原因)他不自思吾五圣收录之弟子,都是前生有善根,今生逢造化,才能到我五圣门中,若非遇开坛机缘,岂是容易。试问天下之大,亿兆之众,得为五圣弟子者,能有几人?(何不想想)伊等既入坛,应该谨守坛规,常体五伦八德,除却十恶八邪,正己正人,代天行化,才算是吾门弟子。(才足以对答五圣)奈何自暴自弃,知法犯法,背弃前盟,显干神怒,(自跳火坑)将所积之功德,概行折除,甘心堕落,而不悔悟者,良可慨矣!(自寻死路其将谁尤?)尔抱一回坛后,可将吾师之言,对诸生述之,不特为一二人言也,可听明否?”
【帝君谕抱一之言,真是为坛中弟子,对病下药,诸生当置之座右,三复勿忘。】
抱一曰:“弟子谨记,不敢遗忘,定然懔遵圣命。”圣帝曰:“吾师知尔今夕到吾宫中,曾于午后暇时,着有忠义文一篇,待吾将稿交付与尔,带回坛中,刊入洞冥,藉以劝世。平儿可将稿取来,只见关太子将稿取至,呈与圣帝,圣帝道:“吾儿宣读一周,读与抱卜师弟一听。”只见关太子从容朗诵,其题目乃是:
“天何以而常覆,地何以而常载,日月何以而常明,皆有道维持其间也。其道维何?曰:‘忠义而已。’夫忠者,天地之心,吾人之性也。义者,天地之宜,人事之则也。天地以之而运作,日月以之而昭明。人者,天地之所生也。以干为父,以坤为母,卓然立于天地之间,安可不则天法地,而以身任之乎?任之之道又如何?则亦曰:‘立忠与义焉’而已。夫忠义云者,其意虽不同,而互相联属,舍忠而言义,而义不彰。舍义而言忠,而忠亦隘。事虽二端,理则一致。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之气,忠义之气也。直养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忠义之气塞之也。’
吾帝生当汉季伤火德之中衰,叹奸雄之僭窃,秉春秋之大义,尽报国之精忠,矢志安刘,匡复汉室,不畏曹奸孙贼,视等魏犬吴彪,当时之忠义浩气,岂不足以光日月,辉宇宙,而塞两间者哉?故今得参赞化育,维持宇宙皆忠义之力也。然何世人皆以欺罔为怀,诡诈为务,作事不循天理,行为不顺人心,反道败德,利欲居心以之当轴,则误国欺君。以之临民,则敛财罔利,以之交友,则虞诈寡信。推之父子、夫妇、兄弟之间,亦以势利相尚,并无诚笃之心。嗟乎!道德之堕落也久矣。又遑言夫忠义哉!
曷亦思夫人者,三才之一也,顶天立地者也。而行为若此,天安得而不堕,地安得而不倾哉?虽有吾帝与列圣之精灵,维持其间,然世无忠义之士,亦其奈之何哉?呜呼!忠义之不讲也,已匪伊朝夕矣。溯夫上古之世,共工作乱,颠倒五常,而不周天陷落,女娲修明人伦,炼忠孝节义之气以补之。蚩尤作乱,以臣犯君,黄帝诛之。夏商之际,龙逢、比干任之。春秋战国,孔、孟当之。而至今日,洪水横流,大道不明,人伦灭绝,谁出而任之哉?可慨也已,所望有志之士,以身任天下之重,道统之大,以吾忠义浩然行之,至大至刚,不屈不挠;身可杀而志不可夺,头可断而气不可馁。于以扫妖氛,拨云雾,复睹尧天舜日,不难矣。望诸子共勉之!”
【首段言天地之常覆久载,全赖人忠义之气维持,振起全篇大势。言人,当立忠与义,方不负生于世间。忠义二字,须相辅而行,其功始着。帝君自叙平生忠义,诚足为万世师表。今日忠义之沦亡,感慨不尽。历举古之圣贤,以证天壤间,不可一日无忠义之气概乎?言之帝君望人力行忠义,以此作结。语重心长,言言血泪。大帝豪爽,宛如生日,读此议论,令人钦其英风。】
关太子将文读毕,柳真君不禁击节称扬,说道:“圣帝此文,大有关系,盖慨乎而言之也。杨师弟须要熟记,回坛后以便付梓劝世,切切勿忽。”当下关太子将稿交与抱一,抱一藏之衣带中,即上前辞别圣帝,圣帝道:“今夕师弟也算有缘,吾三弟桓侯正要操演雄兵,元阳帝君无妨领他到校场参观一番,如时辰尚早,可再到兜率宫一游,然后回坛可也。”圣帝吩咐毕,真君抱一辞别圣帝,出了宫门。抱一问道:“今夕仙师领弟子面谒圣帝,乃是在‘义圣宫’,还有那‘翊汉宫’,‘崇宁宫’,又在何处呢?”真君道:“左边即翊汉宫,右边即崇宁宫,两处宫殿,十分宽阔,不能遍历也。”言话间,已到了来时下鸾鹤的地方,只见小校已将鸾鹤伺候,二人各骑上了,直向校场而行,行不多远,忽见对面有一位将军,飞步而来,到了面前,说道:“吾姜奉了大帝之命,特来邀请柳帝君与杨真,到校场参观一番。”真君抱一,连忙下了鸾鹤,说道:“有劳姜将军了。”
于是三人一齐步行不数步,进了校场,抱一抬头一看,这校场十分辽阔,周围约有四十余里,两边建设许多营房,崇墉比栉,当中建一将台,高插一枝大纛,上书一大‘张’字,较之杨武愍公之旗,尤大一倍。临风飘飏,甚觉威武,正西方建一演武厅,高峻巍峨,乃是坐西向东,此时大帝尚未开操,故各部兵马,尚按立不动。抱一把四面用目了望,只见黑沉沉的一片,正不知有多少兵马,(真是怕人)且行且看,不觉到了演武厅前。姜将军道:“请杨真暂在厅下伺候,吾与柳真君先上厅通禀。”抱一道:“弟子遵命。”二人上厅,抱一用目望上,见厅之当中,设一公案,上有笔架签筒,如阳世官府陈设一般,惟筒中有令箭数支,案后安一把金交椅,上铺虎皮一张,大帝高坐其上,身长八尺,豹头圜眼,燕颔虎须,身披大黑蟒袍一袭,内衬铁锁连环甲,足踏粉底皂靴,真乃威风八面,虎将无双。(将个大帝活画出来)与大帝附近侧坐者,有四位参谋先生,衣冠古朴,道貌轩昂,其下有许多将弁,俱皆擐甲执戈,侍立左右,抱一正偷看时,忽听大帝说道:“抱一既已到此,何不传他上来。”
姜将军出班唤道:“大帝有命,传抱一上阶。”抱一闻呼,小心翼翼,连上了三十六级台,直到大帝座前,行参拜礼。大帝道:“师弟远来有劳,何必拘礼,起来一旁侍坐。今夕尔到此,亦是奇缘,令尔开个眼孔。”随命左右赐酒,抱一离坐,再三谦逊,然后坐下,对大帝曰:“弟子量狭,勉饮一杯。”大帝笑曰:“秀才酸气,尚末脱耶?如果能饮,何妨多饮几杯。”(豪爽之言,非大帝不能道得出来。)抱一知大帝豪爽,不敢拘执、一连饮了数杯。大帝道:“吾张奉 上皇敕旨,并奉我二哥委任,令我统领百万天兵,每逢三、六、九之期,严加训练,尔抱一亦曾入过军营,你看老张这些军队,比凡间何如?”(快语)抱一道:“大帝之兵俱是天神天将,比凡间超乎万倍。”大帝又道:“这些兵丁,可能战得过那些妖魔否?”(快语)抱一道:“大帝之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蠢尔毛虫,何足道哉?”
大帝道:“师弟知老张矣,赐尔雪梨两个,用以下酒。咱老张昔在当阳桥头,大喊数声,吓退曹兵百万,河水为之倒流,尔曾听过否?”抱一道:“弟子闻之熟矣。”大帝道:“孟子言,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老张以一人能退曹兵者,以气胜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气胜二字,非知兵者,不能道也。)可见人贵自振作,万万不可气馁。(药石之言)尔抱一能学我老张否?”(快人快语)抱一道:“弟子巽懦儒生,焉能学得大帝。”大帝道:“也好今晚叫你长个见识,吾命四位招待员,引尔到招待所,一面饮宴,一面看看情形,便知道了。”大帝言毕,真君与抱一,辞了大帝,四位参谋,上前引导,下了厅,一直到招待所,高台设席,柳真君上坐,抱一对坐,四参谋左右相陪,抱一方才请教四位高姓大名,真君代答道:“此位庞士元先生也,此位徐元直先生也,此位司马先生德操也,此位王参军也。”
抱一闻姓识名,重向四位先生拜礼,方才坐下。左右即将盛筵摆好,正酬酢欢饮间,忽听炮响九声,伐鼓三通,将台上令旗摆了三摆,(声威赫赫)知大帝号令已经传下,就要开操。抱一立起身来,往外望时,只见人马攒动,各按部伍,列成阵式,远远望去,东方上队伍,是青色旗帜,青色衣甲,中间悬一大旗,上书第一部总统关。抱一问是谁人?王参军曰:“此关千岁也。”又看南方上队伍,是赤色旗帜,赤色衣甲,中门悬一大旗,上书第二部总统赵,抱一又问?王参军道:“此赵子龙也。”又看西方队伍,是白色旗帜,白色衣甲,中间悬一大旗,上书第三部大将军黄,抱一问:“可是老将军黄忠?”王参军道:“然也。”又看北方队伍,是黑色旗帜,黑色衣甲,中间悬一大旗,上书第四部统兵大将军严,抱一曰:“可是大帝义释之严颜吗?”王参军道:“就是此人了。”又望进中部,见一张大黄旗,插在中间,旗上书一黄金色张字,旗帜衣甲,亦是黄色,抱一问:“是何人统带?”王参军曰:“此即大帝世子张苞也。”抱一曰:“此百万雄兵,作何部署法?请参军一道其详。”王参军道:“这百万天兵,分为东西南北中央五大部,每部有二十万人。此二十万人,按古时编制,以万二千五百人为师,共有十六师。在本部中,又分为左右二翼,左翼十万,分前后队,前翼五万,后翼五万,设二翼长,右翼亦然。翼之内,列为师,师之中,列为旅,两旅为一营,共千人,设一千夫长,一旅有五百人,设五个百夫长,故自翼以下,有师长、旅长,千夫长,百夫长之阶级。
【百万天兵,以五部统制,纪律森严。】
每百人中,则选工程小队十八,辎重小队十人,其余八十人,则练步队四十,马队四十,马队到处,则以步队随行,弥缝其阙,以便攻击援应,此百万天兵,统计得步兵四十万,马队四十万,工程、辎重队各十万,而归某部,则以旗帜衣甲别之,丝毫不能错乱,此部署百万天兵之大概也。”
【天兵百万,都署编制,严严翼翼,有条不紊,大帝将兵之善,岂妖魔所能梦见哉。】
抱一道:“何以不见马队?”王参军道:“马队在后面操练,不久即搀入步兵演习也。”刚言话间,只听见鼓声冬冬,各将台上,令旗摆了三摆,大号三吹,果然那些马队,冲出阵来,步兵跟随其后,各路军士,称戈比干,挟弓腰矢,演出五花八门,天花乱坠。庞先生指谓抱一道:“此即上古鱼丽阵也,此鹳鹅阵也,此八阵图也,此长蛇大阵也。”这数阵刚才演毕,忽又摆出几个阵来。庞先生又道:“此女娲擒共工阵也,此黄帝擒蚩尤握奇阵法也,此玄女太乙奇门也,此太公阴符阵诀也,此韩信背水阵也。”庞先生说出许多阵法,抱一那能辨得,只看得目瞪口呆,咄咄称异。(读书至此,无一不目蹬口呆,道奇称异也。)
【此等阵法,世之将帅知否?能否?】
正看到热闹间,忽见斜刺里冲出来二马,马上有二猛将,右手各持军器,左腋下各挟一人,前一人血污满身,后一人右膀已经砍断,血渍点点,扬威耀武,直飞奔演武厅去,好似由阵上擒来的一般。(突然而来令人汗吓)抱一望之,不禁骇然,后见那两员将,到了厅前下马,将二犯放在阶下,上阶禀明,见大帝站立起来,怒眼圆睁拍案大骂,不知说些什么?那一犯跪在阶下战兢觳觫,(此二妖犯亦知有今日么?)未知他如何答对,听不清楚。(可惜可惜)后见大帝,将手一拍,只见许多兵丁,将他二人押往西边去了。抱一问此二人,是从何处擒来的?要将他去枭首吗?王参军道:“非也,此二人乃由凡间阵上擒来,暂禁天牢俟伊党一齐擒获时,然后正法也。”抱一问其名姓,参军曰:“此乃天机,焉敢泄露。”
真君道:“师弟此番参观,已知大概,今夕时辰尚早,我师徒就要告辞,再往兜率宫一游可也。”因对四位先生道:“请烦转达大帝,亦不去辞行矣。”说毕辞出,二人出了校场,那鸾鹤还在道旁,二人跨上,直向西南方而行,真君上前,行不多远,又向正南而行,约行了三四百里之遥,真君道:“师弟你看前面便是大赤天界,太清胜境了。”抱一拾头望去,果见前面山色苍翠,景致清幽,真乃上真住在,较之蓬莱仙都,有过之无不及矣。行行渐近,第见满山森林茂密,花蕊缤纷,瑞菌灵芝,蔓延山谷,鹿游林下,鸟语枝头。(绝妙仙境)抱一入此佳境,不胜羡慕谓真君曰:“此处称太清胜境,名不虚传也。”未知道祖宫殿,距此有若干远?”真君曰:“约有四五百里之遥。”抱一道:“似此迢迢,又兼山路崎岖,何时始能达到?”真君道:“师弟无庸性急,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二语修道妙诀)师弟果有心向道祖求道,何患道阻山高?”
方议论间,见对面来了许多仙真,手携药锄,背负花篮,一路嘻笑而来。(扰扰红尘之辈,其亦羡慕此地,闲散仙真否?)见真君到,连忙走向山半边去了,抱一问:“这班仙真,将欲何往?”真君道:“此乃寻花采药,将以炼丹也。师弟不必管他,盍速催鸾而行。”真君说毕,拍了鹤翼一掌,那鹤戛然长鸣,展翅奋飞,穿林度岭,十分迅速。抱一紧紧跟随,一霎时间,便走了三四百里之程,真君道:“到了此地,我师徒可以下了鸾鹤,步行而前,你看前面是什么景致?”抱一往前一望,乃是古塔一座,高峻无比,即刻下了鸾背,只见松阴之下,远远跑来两个道童,见了真君,稽首毕,各将鸾鹤牵住。真君道:“有劳两仙童矣。”于是二人步行而上,到了塔下,抱一仰首一观,此塔乃是玉石造成,通体光泽,毫无缝道,正在观望间。忽见后面来了三人,各架着三架牛车,辘辘转轮而来,到了塔下,忽见塔裂开一缝,那三架车迳自穿塔而入,又从塔出去了,抱一看得好不诧异,再看那塔,依然缝又合住,无半点破裂痕,以问真君?真君道:“此名无缝塔,来此三人,乃是新得道之真人,运转三车,入此无缝塔内,乃玄功也。师弟可悟得来?”抱一道:“弟子焉能悟此,还望仙师指示。”真君道:“入道之人,不可躐等,俟尔一窍玄关打开后,再点醒尔可也。”
【兜率一路风景,显示人以玄功妙这,学者当静悟之。】
说毕又行,行不多远,见前面有大树二株,高约百仞,粗约十围,植在十字路口当中,转瞬间行抵树下,见左边树根下,拴着一个猿猴,右边树根下缚住一匹骏马,一猴一马,安静如如不动。(这个工夫殊不容易)抱一问:“此二物,何若是之驯良?”真君曰:“此二物,人人有之,在人身中,难以制伏。今道祖将他缚于此树下,使他不敢妄动,所以示入道之人也。师弟思之,当得其解。”抱一扪心想了一会说道:“弟子明白了。”真君道:“师弟何不掉转头来,看看四方八面的景致。”抱一果掉回头一望,望见下方有一条大河,其水如银,由北方流来,经过东北蓬岛瀛洲,直流东南,绕出香山南海,又折而西,环抱协天界,大赤天界,潆洄如带,惟此水似空际有吸力,自下倒流而上,抱一不解其故,又问真君?真君曰:“水性本就下,惟银河之水,自尾闾倒泻而上,由北至南,合大易既济之卦。水在上而火在下,北高而南低也。人能悟也,即彻玄功。”
【修道之士,当于此文,反已参求,裨益不少。】
抱一道:“容弟子缓缓思之。”一面思索,一面跟随真君前行,行不数里,忽见左边山坡之上,有二垂髫童子,跨在青牛背上,一个吹笛,一个唱歌和之,其声清越,嫋嫋可听。真君道:“师弟莫走,且听这两个牧童,口内唱些什么歌词?”抱一倾耳听之,只听见他口中歌道:
嗟彼尘世兮,淆乱纷歧。大道晻晦兮,风俗浇漓。天降浩劫兮,适届三期。
人民惨痛兮,饥馑流离。国无明主兮,畴与维持。异学争鸣兮,世道陵夷。
人心陷溺兮,颠倒伦彝。蠢尔魔类兮,妄作胡为。灭绝纲常兮,背道而驰。
天不汝容兮,虽悔何追。吁嗟众生兮,莫起疮痍。(红尘扰扰劫运滔滔几时才了)
孰若吾仙兮,惟牧是司。抱犊山头兮,既乐且嬉。身无长物兮,短笛一枝。
不拘腔调兮,信口而吹,横跨牛背兮,归去迟迟。安坐禅房兮,无虑无思。
炼习玄功兮,取坎填离。大丹结就兮,我则知之,相依道祖兮,幽谷追随。
遨游世界兮,其乐恰怡。(神仙之乐如此,世人其歆羡否?)
【牧童这般情况,虽以万乘之尊,王公之贵换之,不易得耳。】
那两个牧童,一吹一和,歌声甫毕,策牛一鞭,迳向左边山头去了。抱一道:“仙师这两个牧童年虽幼,而道德高尚,所唱之歌词,悲悯世道深矣。”真君道:“师弟声入心通,真堪嘉尚,不负二童之一段歌文矣。且莫耽延,快快随定吾来。”于是二人又行,行不数步又听见右边松楷之上,有一大鸟,在树间作人语,鸣声甚晰,(奇哉)抱一停步听之,也是一段短歌,只听他歌道:
来到了,来到了,尔的缘法也算好,此时道祖在宫中,遍赐琼浆除烦恼,
快进宫,要趁早,得聆圣言知大道。闻了大道回凡间,研求性命存三宝。
他日再到此间来,便是个长生不老。
【颇有趣味,抱一闻之,定然心旷神怡。
那大鸟鸣罢,展翅飞腾去了,抱一正在听得出神,真君不住拍掌笑道:“师弟你听这段歌文,好与不好。”抱一道:“怎么这个大鸟,又不是鹦鹉鸜鹆,如何能作人语,又还作此好歌,真正希奇。”真君道:“师弟少见多怪,天上的物类,都具灵性,就是鳅鳝也解弹琴,鸥鹭也能赓歌,其他可类推也,(人不学不如物信然)何必诧异,快快前行。”
又行了五十余里,已达山顶,见对面又有一山,峭拔明秀,景致绝佳,山上尽是翠柏苍松,建有无数宫殿楼阁,亭亭如华盖,直达山顶,上有五色云霞笼护,左侧有长江围绕,流到后边。抱一看这仙境,目不转瞬,羡慕不已。问真君道:“前面即道祖所在乎?”真君曰:“然,此地总名大赤天,又名离恨天,对面高山,名三化山,道祖一灵化三清,即在此矣。山顶之宫殿,名曰:‘道玄殿’,其下即‘三清殿’,其下即‘兜率宫’,又其下即‘大赤天宫’,宫殿甚多,览之不尽,内中都是道祖之弟子门人,凡世间之得道成真者,多住于此。至左侧之水,乃是银河之水,倒流至此,分而为江,汇而成海,名曰:‘凉海’,此即离恨天之形胜。吾师徒向前而行,便知其详也。”
【叙述风景,闲闲有致。】
正言间,忽见对面有数十个仙童,手执幢旖而来,后面又有仙乐队,清音迭奏,逸韵悠扬,真君曰:“师弟你看,道祖派人来迎接我师徒也。”抱一抬头望时,已到面前,众仙童见了真君,各拱手致礼,说道:“小童等奉道祖之命,特来欢迎帝君,并杨真人,请速速进宫,入席听讲。今日道祖大宴群真,此等机会,不可错过。”说毕,排起幢幡音乐,上前去了,真君与抱一紧紧跟随,一霎时间,见前面有一架大玉石牌坊,上书“玄门”二宇,左右有七字联云:
凉海长江环胜境,
珠宫贝阙焕瑶京。
进了牌坊门,行不多远,有一堵大照壁,长约三十余丈,高约二十余丈,俱是玉石玛瑙镶成,光泽无比。转入照壁里面,望见大门屹立,光彩巍峨,门左侧,有青龙一条蟠绕,门右侧,有白虎一只伏蹲。门上立一直匾,上书:“大赤天宫”四字,左右有联云:
叩玄关须寻祖窍,
由正路莫入旁门。
【此联乃修真要诀。】
抱一读罢对联,欲想进门,见左右有一龙、一虎,心中畏惧,不敢遽入,真君笑曰:“此龙虎已被降伏,何惧之有。”抱一了解,从容而进,那二物果然俯首不动,抱一暗暗称奇,方知道门真有玄功。方顾盼间,忽见二门之内,走出一位真仙,飘飘洒洒,笑容可掬,见了真君,说道:“元阳帝君到了吗?道祖盼尔师徒久矣,快快进宫。”真君答言:“遵命”,抱一知是一位大仙,上前见礼。并请问大仙高姓大名?那真仙答道:“吾姓张西汉人氏。”抱一道:“莫非留侯张子房大仙乎?”答曰:“然也,吾奉道祖之命,迎尔师徒进宫,乘此机缘,好以听讲,快快随定我来。”抱一跟随张仙与真君,急趋而入,一路瞻仰宫殿,十分华丽,张大仙每进一层,为抱一指示一层。说此层乃十洲三岛诸仙朝房也,此层乃蓬莱诸仙朝房也,此层乃各宫洞府仙真朝房也。又连进三层,说道:“此皆门人弟子之修炼室也。”最后到一层,则指曰:“此五圣帝君朝房问道室也。”转瞬间,连进了八重宫殿,每宫门上俱有匾联,不及念读,及到了第九重,抱一探头望入,见院落极其宏敞,张大仙道:“杨师弟且在此等候,吾与柳帝君,先去通禀道祖,然后再传尔进见。”说毕,二仙先进去了,抱一挨身进门,至廊廉下,偷看内中景致,见院中陈列许多筵席,诸真济济入席听讲,约有万余人。屏息无声,宫庭之内,设二高座,上坐一位老仙,身长丈余,鹤发童颜,长眉广颡,大耳隆准,齿疏口方,颔下胡须,其白如雪,金光满面,五气朝元。着天衣天冠,坐在高座之上,演讲:“天人性命之旨”声若洪钟,远近皆闻。(好一个道祖写出如生)抱一把这位老仙看清,知是道祖,昂首又看,宫殿极其巍峨,当中立一直匾上书“兜率上宫”四个大字,楹柱上题有二联,其一云:
往古来今,修身为本。
天上地下,惟道独尊。
【绝妙好联。】
又一联云:
大道本无名,谁将天人地研穷,指出玄窍。
吾身原有宝,好把精气神收贮,炼作金丹。
【玄功妙道,对语包罗。】
抱一正在看对时,忽闻阶上传呼,命杨抱一进见,即有二童子领路,引抱一上阶,直到道祖座下。抱一战战兢兢跪下,口称;“弟子杨抱一叩见道祖,九叩行参。”道祖喜形于色,说道:“免了,尔今夕来得大有奇缘,吾道祖正在演讲玄功大道,并身心性命之旨。尔得与闻,真不易也。起来听讲,对面座上尚缺一席,尔可坐之。”抱一答道:“弟子此来,为因圣帝演这部《洞冥记》,待命弟子到道祖宫中请训,并求赐一篇训文,指示入道之人,望恳道祖慈悲。”道祖道:“吾日间早已算定,已撰就文一篇,今夕所讲,正此文也,尔起来入席细听可也。”抱一闻说,满心欢喜,谢了道祖,入席坐听。其题目乃是:
太上道祖曰:“上古之时,道一而已,无所谓教。逮及中古,列为三教,而道始列为专门。呜呼!何自外乎道也?殊不知三教之理,名虽殊而源则同。知其理先寻其源,不以流之分派而歧视之也,然则同源者安在?亦曰:‘此心与性命而已矣!’故吾道门之修心炼性,犹儒者之存心养性,释家之明心见性也。盖圣贤仙佛,不外此心,皆以修性命为指归;未有舍身心性命之理,而专言夫教也,夫人有生之初,天赋我以灵根,先天太极,本自浑然,如谷之有种;如桃李之有仁,生意中含,万善具备,是即所谓‘性’也。逮有生以后,即落后天,自非上圣高真,鲜不为嗜欲所扰矣。修道者知本性已染夫尘垢,而急加修炼,始能以后天而复于先天。则修心修性命之理,宜急求焉已矣。
【首段论三教,咸以修心性命为旨,示人以趋向之端。此论修道,不可以先事命功。】
然则修道者,其先修性乎?修命乎?抑先由心致力乎?则固有先后缓急之辨也,何也?盖汲汲于修命者,曰:‘长寿也,不死也。’曰:‘坎离交媾也,水火升降也,铅汞调匀也,黄河倒流也,火候温养也,阳神出窍也。’造其极者曰:‘三还七返也,九转还丹也,婴姹和合也,脱壳飞升也。’修命之法,亦云至矣。夫岂知第知修命,而不注重夫心性,欲求长生也,奚足恃乎?足以上圣高真,入道之始,必致力于性功,而修性之要,又必自修心始。(此二语为修道之士不二法门)修心之诀,必将三尸尽斩,六贼清除。刀兵水火,不足以摇其中。六欲七情,不足以纷其念。务使此心如铁石,如枯木;如出水之莲,不染污泥。如水晶之莹,内外皎洁,心地既澈,益炼吾性,令向之顽性、劣性,一化为虚性、灵性。向之恶性,暴性,悉化为仁性、善性。先天之真性既复,然后讲求命功,自然左右逢源,迎刀而解,而精气神乃可保固。
【此段指明修真,当以心性为主,言言妙谛,字字玄珠。学者果能体而行之,何难超凡入圣。】
此时性命双修,内外合一,金丹大道,自我操之。再加以济人利物,积善累功,可以证大罗天仙之位,可以成金刚不坏之身,有何难哉?(修真妙诀指示无遗)胡今之求道者,不知修心之法,更不知先性后命之理,故虽持斋茹素,而伦常弗尽。善事弗为,贪嗔痴爱弗除,三尸六贼弗去,(修些什么?)叩其所行,而作恶者如故,叛道者如故,以云‘求道’,而道远矣。方堕落之不暇,尚妄希登真哉?
又有求道者,观其表面,似亦孳孳于道,而私欲憧扰,障碍横生,至道未明,旁正未辨,偶得一知半解、便自以为得道。盲修瞎炼,逐妄迷真,于是内魔先扰,外魔乘之,而种种怪象发现矣。如是求道,不惟无益,害且随之。虽坐破蒲团何益哉?下至采补养生之术,服食红铅阴枣之流,男女交接之邪,持符念咒之诞,旁门误投,左道惑众。此辈行为,适造大孽,必生遭雷殛,罹凶灾。殁投三途,受冥罚,直鬼道而已,乌足言仙道哉?吾道祖慈悲感应,恒以度人为心,不忍人之入道,而反为道害也。故特揭而出之,望众生齐猛省焉可。”
【此段指出近日修道者之弊,痛切言之,慈悲大展此段揭明旁门外道之罪,警人效尤。】
道祖把这篇文讲了一遍,真君在旁合掌道:“道祖这篇文,真乃金玉良言,为入道者指南针矣。抱一师弟好好记熟,回坛之后,刊入记中,有功于道门不少矣。”抱一起立答道:“弟子谨遵,不敢遗忘。”
道祖说道:“三教之理,不外此心,能治其心,性命之学,由此递推,登真、作佛、作圣之基,即在是矣。儒家之存理遏欲,克归复仁,四勿、四知,九思、三戒。佛子之三皈、五戒,除却一切障碍,无口鼻耳目身意,无人我相,无色相,无众生相,皆所以治心也。夫吾道言清静,清则不浊不污,不昏不昧。静则不扰不乱,不动不摇。治心以清,使方寸不垢昏,如水之清洁,而无渣滓。治心以静,使灵台常镇定,如山之安时,而不动摇。帝王之治天下,主德清明,清心寡欲,以静制动,以简驭繁,端拱垂裳,无为而治,得吾道也。儒者之定静安虑,即此道也。
【儒门一贯,佛氏三乘,道家三味,不外此心也。道祖这篇议论将三教之心法真论,和盘托出。真是一字一珠,学者果能心领神会,何患不能成圣贤,仙佛哉。】
且吾道又在感应,盖以善相感,此感彼应,如铜山西崩,洛钟东应。《易》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孔氏之言,与吾道合也。吾道以研求性命为宗旨,儒释之理,岂能外乎性命哉?修持性命,此为内功,而又贵立外功。外功者何?济人利物,度己度人,有功于世是已。世之修炼家,硁硁自守,闭户盲修,功善不立,作自了汉,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纵使修炼合法,归空之日,亦不过小小果位,作个散仙,终久归于淘汰,焉能如大罗金仙,与天地同不朽哉!
【修道之士,不立外功,纵有所得,千年后雷必殛之。故当以饥溺为怀,度人为志,有功于世,始能证果长生也。】
吾道祖自周以来,投生人世,隐显人间,随缘阐道,所著有《道德》五千言,太上《黄庭》,《清静》,《感应》,诸经行世,要皆以度人度世为心。《尚书》云:‘吉人为善,惟日不足。’此二语,深契吾传道之心矣。故求神仙者,当立三千外功,八百内果;内外双修,斯为得之。今世之修道者,只知度己,不知度人, 善事不为,外功不立,不亦谬哉?至于异端邪教,左道旁门,当今之世,实繁有徒,吾已下敕冥王,于五殿附设左道害人一狱,严为惩治。(道祖之惩治左道,与如来之惩治妖僧,同一严酷,其心至苦。)尔坛诸生,下游冥府,曾见内中之刑罚否?”抱一起立答道:“定一师弟曾经见过,狱中刑罚,甚惨酷也。”
道祖曰:“尔回坛后,可将吾言,向入道者,一一言之可也。”抱一唯唯承命。道祖又曰:“尔名抱一与吾道抱元守一,同一理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得其一万事毕矣。(抱一二字,经道祖解释明白,意义昭然。)尔近年来,代天宣化,有功善坛,吾道祖所深喜,今适逢缘,召集群真讲道,遍赐琼浆,尔抱一就此座,无妨多饮几盏。”说罢,只见众仙童将筵席摆好,席间尽是仙果、仙珍,每人面前,设玉杯一,玉箸二,仙童执壶,满斟玉液,大家畅饮,两廊仙乐大作,各各尽欢。抱一自游冥以来,尚未逢此胜会。(抱一当此喜幸何如)少刻宴毕。柳真君呼唤抱一向道祖前九叩谢恩,告辞起身。
道祖说道:“尔坛主、坛生、惟一子编辑善书,继晷焚膏,勤劳卓著,吾有宝物四件,托尔带回,转赠与他,以酬其校书之苦。第一件乃七宝眼镜一副,第二件十全如意宝珠一串,第三件九转金丹一粒,第四件八方玉印一颗,此四件宝,尔好好收检,不可遗失,到坛转交。切切勿忽。”随命童儿取出八宝锦囊一具,将四件宝收贮其中。抱一负起锦囊,九叩辞别道祖,跟随真君出宫,霎时到了大门之外。真君道:“左侧那个凉海,景致绝佳,来时因谒道祖匆忙,不及观览,今夕时辰尚早,师弟可愿顺便一观否?”抱一道:“果有佳景弟子甚愿,请仙师带领一游可也。”于是二人迳向左边而来,转瞬间到了海边,抱一停步,凝眸一望,只见海水澄清如镜,中有许多船只,济济仙真,在内中游玩,有琴声、笛声、筝声、琵琶声,还有人扣舷歌之,抱一倾耳静听,但听他歌道:
驾荷叶,作扁舟,一苇航之好泳游。鸣白鹭,闹浮鸥,拍拍飞破水天秋。
这海景,甚清幽,赛过阆苑与瀛洲。吾与尔,结仙俦,也无拘束也无忧,
笑世人,枉营谋,多为儿孙作马牛。为名利,日贪求,一旦无常万事休。
积恶孽,积愆尤,堕落泥犁不自由。总为尔,不知修,何不学我炼丹邱。
证仙爵,出人头,不羡富贵与天侯。铅汞炼,大丹收,男子怀胎笑破喉。
火下降,水温柔,坎离既济慢添抽。婴姹配,赋好逑。阴阳和合意绸缪。
观自在,任意游,一直飞升上玉楼。
【道祖赐物酬惟一,劳恩礼虽隆原非过举。其人在水云之间,其歌入沧浪之响,听之令人肝肠间,烟火之气全消。不知红尘热客,可听入心坎否?】
舟中人歌阕,抱一听罢,不觉手舞足蹈,羡慕不已。真君道:“此间神仙,俱是这样快乐,师弟如果认真修持,何患不能到此?此刻下金鸡三唱,天将晓矣。我师徒不可留连,快快回坛罢了。”抱一道:“弟子遵命。”于是二人仍回原路,跨上鸾鹤,真君运动神功,一阵清风,回到坛来。张三丰大仙,还在座上等候,抱一将锦囊解下,取出四件宝贝,交付惟一手收,真君道:“明夕应游雷音寺、真武宫两处,须要命守一师弟去一遭,切切记下。”守一唯唯应命,吩咐毕,二仙回宫缴敕,抱一亦苏醒起来,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总评
⊙自由平等无父无君之世,忠义之气,沦亡尽矣。帝君特着此文而挽救之,其心至苦,世人其体而行之,斯不负也。
⊙协天境上大演雄兵,其他日太平之兆端乎?
⊙离恨天中,各处风景俱是玄功妙道,道祖之诱掖世人,可谓至矣。近日修真之上,身心性命之学,多已失其指归,道祖特着斯文以药之。学者其细心玩味,幸勿自弃自害焉,则幸矣。
周天君降坛词 (调寄:滚淘沙)
大劫忽当前,祸在眉然,兵戈盗贼尽纠缠,到此始求禳解法,莫救颠连。
何善可回天?尽孝为先。大家勤读蓼莪篇,生我劬劳君记否?各自思研。
【伤时忧世,一片缠绵悱恻之情,永锡众生。】
张桓侯大帝降坛词 (调寄:一斛珠)
孰敦名教,持躬有古人风调。劝君无忝忠和孝,汗简留芳,一点丹心照。
万事无如为善好,大恩先把君亲报,圣贤仙佛由斯造,抱本寻源,可与谈玄妙。
【两词均提出孝字,为此回作引子。】
话说昨宵柳真君于回坛时,曾说及今宵要游西天竺雷音寺,面谒世尊,并要到北极真武宫,谒见报恩教主,游生必须令杨生守一前往,(果何故欤?)已经说明在先,当夕守一子遵照柳仙命令,沐浴更衣,早上冥床恭候,为什么游此两宫,要命守一子去呢?(定有原因)祇因释迦如来世尊,并报恩教主,这两位圣人,俱是由行孝证果登真,(大哉孝乎)试看世间有两部最好的经书,一为释迦如来《报恩经》,一为北极真武玄天上帝《报恩经》,这两部经,大同小异,皆以守经行权,尽大孝为宗旨,果然这两位圣人,各尽其孝,把本身父母,七祖九玄,俱超升了净土,同受褒封,永享极乐,这才叫做大孝。
【天上无忤逆之神仙,地府无孝顺之鬼,犯不孝之人,而欲修仙访道,万难成功也。】
可见古今圣贤仙佛,都是由尽孝立起根基,断未有忤逆之徒,而能作佛登真者也。(孝之最大,尚有过于此者乎?)今晚上谒两位圣人,非平日素有孝行之生,敢唐突去见。恰好绍坛诸生中,如赵生精一,杨生守一,杨生定一,此三子者,皆平日卓有孝行,至性至情,为同坛所共知。(定为神仙所深契)故今晚派定守一前往,见了这两位圣人,必要发一番尽孝的妙论,(必然无疑)这且按下不表。
却说戍末亥初,周天君、张大帝均已到坛,甫谈片刻,大帝即唤醒守一说道:“吾张领尔上游西天竺国,后游北极真武宫,路程遥远,吾与尔驾云上升,方能迅速。请周天君在后镇坛,我师徒就要起程矣。”说毕,大帝带领守一,出了坛门,唤动风伯、云仙,果然二呼即至,二人跳上云头坐下,非常轻软,如坐在锦茵上一般。(乐哉)大帝对风伯、云仙道:“吾老张要领守一,到西天竺国一游,尔好将云头拨向西北方而行,然后转向正西,直赴西天竺可也。”
风伯依言,吹起一阵东南风,云即冉冉向西北而去,霎时间,已走了数百里。大帝曰:“可以踅向西也。”到了这处地方,守一从云头上俯视,与内地情形,大不相同,所见皆是荒山旷野,居民甚少,镫光亮处,见有高屋,都是土楼土房,又见有僧寺一大院,上覆金色宝瓦,当中有宝鼎,俱是赤金嵌成。守一见如此华丽,深为诧异,以问大帝?大帝曰:“此喇嘛寺也。此地乃前藏之门尸,居民皆吐鲁番夷种,俗名古宗,极崇信佛。寺中僧人,称为喇嘛。习藏文,诵藏经,不戒口茹素,食牛羊肉,并牛乳酥油酪浆,和掌巴而食之。地无五谷,仅产青稞,民以游牧为主,逐水草而居,其习俗然也。若由此而西,到了工部波密一带,居民以牛羊为饔飧,杀孽甚重。然亦不能怪之。以其地不产青稞故也。”
【西藏风物,写来亦别有致。】
大帝正言话间,守一听见寺中,有喃喃诵经声,似有数百人之多,不知诵何经典?但听见咿唔弥吽之声,以问大帝?大帝笑曰:“此即藏经,俺老张亦不解也。”(不解得好)守一曰:“弟子请问大帝,这方居民,风俗性情何如?”大帝道:“此方居民习于污秽,不尚洁净。其愚者蠢如鹿豕,黠者能为盗贼,兼之不知伦礼,兄妹可以结婚,兄弟可以同妻,与禽兽无异。前清末年,国家设置边务大臣,拟于此地建立新省,并设州县,已部署就绪,国变后,又废弛矣。
【藏俗如是,不良甚矣。】
总之此地寥寂荒寒,五谷不生,人同异类,若不归中国版图,以王化教导之,则长此以往,榛榛狉狉,何从而知伦礼?得见天日,而享生人之乐趣哉?良可悲也!”守一曰:“由此看来,凡人得生在中华,亦是绝大幸福,洵不易也。奈何生在中土者,反不循礼义,不敦伦常,不知廉耻,与夷狄等,宁不愧死?”二人在云中议论,不觉度了无数山川,守一见前面有一大江,其流汤汤,问大帝曰:“弟子前刻所见一江,知是金沙江,但不知前面之江,又是何名?望乞指示。”大帝道:“此名澜沧江,流入缅甸,不入东海矣。”行行而西,又见一江,滩声震吼,其流甚急,又问大帝?大帝道:“此乃怒江,闻其声即可以知其命名之意也。”
【妙论不刊。】
又行而西,叠见两江,大帝不待其问?谓守一曰:“前面两江,一为曲江,一为鸭绿藏部江,其水激射之力,亦甚猛也。”二人话间,东风料峭,云行甚速,举目又见一江,较前所见,大逾数倍,浩浩荡荡,由西北流来,直向正南方而去,一片沙碛,夐不见人。守一又问?大帝曰:“此名大金沙江,佛经言恒阿,即此是也。一向前而行,又见几峰峻岭,大帝曰:“前一座乃乌拉大山,后一座乃大吉岭,前藏拉萨,古名乌斯藏,华言佛地也。距此不远,藏王达赖,即住于此,亦称中藏。由此过西南,即抵后藏矣。”乃对云仙道:“尔将云升高一层,由西天门而上,直抵梵王宫阙,不可错误。”云仙唯唯承命,少刻即到西天门首,守一细看情景,与南天门也无差异,由门而入,直赴西天,远远望见对面有无数青山,苍翠欲流,五色彩云,笼护其上。下有宫阙千万余间,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又是别有一番景象矣)
【将途中所见,山水叙述明白,亦增读者无穷学识。】
大帝曰:“此佛都也。”行不数里,望见前面有天梯一把,驾在半空,万丈虚悬,十分陡险,(危乎高哉)守一望之生畏。问大帝曰:“这把天梯,如此高峻,何能登蹑上去。”大帝曰:“凡属善人,即能上升天梯,何必畏惧。况我师徒乃是腾云上升,尔只须闭目存神,镇定灵台,便履险如夷也。”守一依大帝之言,将目闭起,不知不觉,即飞上天梯了。上了梯,往前一望,又见一座金桥明晃晃的,上有许多僧人,头顶佛冠,身披袈裟,向前而行,听他口中念的是“阿弥陀佛”,有骑白鹤的,青鸾的,彩凤的;又有手持锡杖,敲木鱼的,等等不一。内中有多数人,一路歌唱,唱的仙腔、仙调,梵语声音,非常快乐。问大帝曰:“这些僧人,要往何处?有何功行?如何有这般散淡?”(能说离苦海者,就得如此快乐。)大帝曰:“此皆佛门弟子,在生遵守皈戒,不悖佛法,已经明心见性,要去面世尊,受享极乐者也。”(世人果能明心见性,定可得见世尊,长生极乐。)
【世人试看这班仙佛快乐么?】
守一闻之,深为羡慕,因同大帝亦上了金桥,向前而行,只见沿途都是苍松翠柏,异草奇花,瑞菌灵芝,香风流溢,(好景致)行行又看见有树千百株,与凡间之夜合树相似,叶密阴浓。守一道:“此树若到盛暑炎天时候,在下乘凉,极为合宜。”大帝曰:“此娑罗树也。”又见几株叶小而圆,不花而香,其树亭亭如盖,若世间之雨伞然。守一道:“此树真真奇妙,人若读书其下,可避风雨。”大帝曰:“此忘忧树也,世尊当日降生,即此种树下也。”又行里许,见前面有一林园,极为宽大,内中之树,千株万株,分为两种,其叶皆大如碗,结子累累,子大者如蚕豆,其形圆。小者如珍珠,圆而长。守一曰:“此两种树,人间未曾见过,到也特别。”大帝曰:“子大者、乃菩提子。小者、乃舍利子也。(菩提、舍利分之,如是如是。)现在尚未成熟,若望成熟,布满世界时,须俟三会收圆,大宴蟠桃时也。”方谈论间,不觉过了林园,见前面道旁,又有树千余株,树树开花,烂漫如锦,如璎珞下垂,香气扑鼻。守一曰:“此树此花,人间更未见过。”大帝道:“此佛经中所称优昙花也。”
【西天景物,世所未有,守一一问,大帝一答,洞彻无余。】
守一随大帝一路赏花玩景,颇觉心旷神恰,十分高兴,抬头又往前看,忽见前面道左,有一大树,高约百余丈,枝叶密布,周围约三百余丈,甚是奇异,方观望问,不觉行抵其下,望上有一鹊巢,高架树梢,忽听见那鹊巢之内,有人诵经(真真希奇)守一不胜诧异,禀道:“弟子恳求大帝,少住片刻,弟子要听听这鹊巢之内,诵什么经?未知大帝允准否。”大帝道:“尽尔静听就是。”守一大喜,爰倾耳听之,只听见巢中人诵经道:
何以谓经?经言佛心。能体佛心,方许诵经。(不知心即是佛,究竟佛在何方,诵与谁听?)我亦有经,是无字经。于未诵经,先定此心。(定心二字,是诵经先下手工夫,但要知定于何处?)无幻妄心,无恐怖心,无色无相,无垢无尘,无有痴爱,无有贪嗔,六贼扫尽,五蕴扫尽。(工夫如此,方可诵经。)世人诵经,大悖佛心。七情憧扰,六欲纷营,灵台闇昧,荆棘丛生。不灭火性,不戒意淫,不然性烛,不点心镫,罔知忏悔,恶孽缠身。(还诵什么经呢)如此诵经,获罪益深。(小心勿忽)
我佛如来,端重此心,心地朗澈,如镜之明,慈悲为本,戒杀为箴。济人利物,积果修因。(佛氏要旨四语道尽)大学之道,明德新民,定静安虑,诚意正心。(士子儒生于是求之)伦理释理,大旨无分,不敦伦纪,任诩修行,家有活佛,即是二亲。朝夕孝敬,顶礼奉承。克全子道,远胜朝真。圣贤仙佛,非孝不成。我作此语,愿人钦遵。精修性命,勿堕冥冥。迷真逐妄,自误前程。劝尔世人,须当治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明心见性,许面世尊。
【此篇经文,言言妙谛,字字玄珠,真乃修真之指南,读者当于无字处求之,而奉为圭臬也。谚云:心好不用斋,人果克尽伦常,孝亲敬长,则诵经可、不诵亦可。】
巢中人诵罢经文,寂然无声,守一听罢,因对大帝说道:“这巢中人诵这段经文,好似打动弟子一般,但不知此巢中人,是何人斯?如何在这巢内居住,自甘跼促,得毋上古有巢氏之民欤?望乞大帝指示。”大帝曰:“非也此巢内有一高僧,名曰:‘鸟巢禅师’,道高德大,因他性好高洁,故居于此巢中甚是宽敞,并不跼促也。”(一粒粟中藏世界,何跼促之有?)守一曰:“既是这样弟子要想上去会他一会,未知大帝允否?”大帝道:“也好,就便烦他领我师徒,去见佛祖,也是好的。”说罢,二人腾云上升,刚至禅门,果有二小沙弥,在门外拱候。
大帝道:“烦二童代为通禀,就说吾桓侯带领东土游生,谒见禅师。”二童道:“不必禀报,禅师早知大帝降临,特命小童在门外欢迎也。”说毕,二童上前,大帝与守一随之而入,进了门,地面果然宏敞,连进二层,屋宇颇觉光华,守一心中深为诧异,及将达正殿,远远望见禅师,手捻素珠一串,立于阶下候客,大帝大踏步走进,向禅师拱手致礼,说道:“吾张擅闯宝刹矣。守一亦上前稽首,禅师合掌答礼道:“大帝有劳了,今夕领游生至此,辱临草庵,真真难得,且请安坐饮茶。”说毕,央大帝上阶,守一随后,到了殿中,分宾主坐下,即命二童子,捧出香茗两大瓯,敬与大帝守一,大帝说道:“吾张领小徒守一,来游西天竺胜境,道经此处,一则特意拜谒禅师,藉聆大教。二则要烦劳禅师先导,叩见世尊。未审禅师肯否?”禅师道:“吾衲正在诵几句偈言,却被贵门人守一窃听,也是奇缘。既承使令,愿为先容可也。”
【守一之见鸟巢,先闻其经,次闻其名,次睹其面,叙之错落有致。】
大帝曰:“承蒙允诺,好极了,时辰不待,就请起行。”于是三人出了禅门,仍由大道而行,禅师道:“此处距雷音寺不远了,你我三人可散步慢行,藉以观望景致。”大帝曰:“甚善甚善,即请禅师领导可也。”于是三人缓缓而行,守一望向前面,见有二山,在虚无缥缈之中,上有许多缕阁,也不知有若干间?只见万道金光,晶莹射目,看不清楚,以问禅师?禅师道:“前面二山,一名灵鹫山,一名阿耨达山,世尊修行之灵迹与宫殿均在焉。师弟到时,可一一观览也。”乃行未数里,又见前面有十余座宝塔,矗立青冥,人间未曾见过。守一又问:“其高峻若干?”禅师道:“此十二座浮屠也。每座造成七级,每级有二十余丈高,此非人工,乃天造地设也。”言话问,不觉走了十余里,只见沿途都是凤尾竹,罗汉松,交柯夹道,道旁万花齐放,不知其名,真乃香国世界,又听见鹦鹉诵经,又看见猿猴献果,守一见这许多妙景,乐不可支,对禅师道:“今夕承蒙大帝与禅师,到这琅环福地,真三生有幸也。但不知秋冬雨季,亦如此佳景否?”禅师道:“此地名西方极乐长春世界,四时皆春,花不谢而草不萎也。”
【佛都胜境,迥异尘寰。】
言未已,前面又见玉石牌坊一架,非常光亮,行抵其下,上题两个大字,曰:“佛都”,左右联云:
能体慈悲,才是释门弟子。
一着色相,难见我佛如来。
【如来心传大法,一对包罗。】
三人进了牌坊门,行不数步,又见一坊,亦与前同,坊之正中,横题四个大字,曰:“长春胜境”,左右联云:
翠竹黄花怡佛性,
清池皓月照禅心。
【妙景、妙文,妙理,妙道。】
过了此坊,行不多远,见前面有一大照壁,高耸云霄,瞥眼间、行抵其下,亦是白玉镶成,光泽无比,转进里边,始见大门屹立,十分巍峨。左右有八位金刚值门,相貌威武。鸟巢禅师与那降龙金刚说道:“今有桓侯大帝,带领东土游生,要来谒见世尊,请烦代为通禀。”那金刚答道:“今夕世尊召集男女两班弟子,正在殿上讲经,游生到此,亦是有缘,且请少站,吾上前通禀就是。”说罢,那金刚进内去了,守一抬头一望,见大门上直立一匾,上书“雷音古寺”四个大字,门左右有联云:
守得定五戒三皈,方许见佛。
扫不尽六尘四相,莫妄登门。
【钦哉释子,各懔宗风。】
守一正在观望,忽听见降龙金刚大呼道:“世尊有旨,请鸟禅师,桓侯大帝,并东土游生,一齐进见。”三人闻呼,鱼贯而入,到了二门,守一忙中一看,见门左右有联云:
有智慧门,有解脱门,有方便门,可云头头是道。
无众生相,无人我相,无寿者相,始悟色色皆空。
【绝妙对联。】
守一方停步观望对联,禅师道:“杨师弟不可迟延,恐世尊久候矣。”守一依言,不敢再望,忙忙跟随禅师大帝,急趋而入。一连进了八层,只是看个大概,都是绀宇琳宫,非常华丽,将到第九重,禅师道:“且慢吾与大帝先谒世尊,俟传尔师弟时,再上殿可也。”说毕,二人先进去了,守一由廊庑下,望入天井心,只见阶下有许多优婆塞,优婆夷,比丘尼,缁流,大仲、二仲,拥拥挤挤,分开男女弟子两班,侍立在台阶之下,肃静无哗,聆听法语。举首望入正殿,是大九开间,非常宽宏,珊瑚为柱,玳瑁为梁,玉砌金铺,胜过帝王宫阙,(佛土庄严)殿当中悬四个大字,曰:“大雄宝殿”,左右有五字联,字大如斗,文云:
万古长生佛,
千秋大法王。
又看外楹柱上,亦题有一联云:
放大智光明,能照十分世界。
体慈悲清静,永延万古长春。
又看殿上有九色莲台一座,上坐一位大佛,身长丈六,头戴五彩莲花冠一顶,身披大红袈裟一袭,遍体金色,放大毫光,赤足跏趺,正在讲经说法。因为禅师大帝谒见,方才停讲,守一正看得出神,忽听殿上传呼道:“传东土游生上殿,世尊有话吩咐。”守一闻呼,连忙整肃衣冠,由左阶而升,即有一小沙弥引导,迳至世尊座前跪下,口称世尊在上,弟子扬守一,九叩行参。世尊道:“免了,起来一旁侍立,吾有要言训谕。方今下元末劫,世道浇漓,人心变诈,尘世众生,斗争劫杀,无有已时。(痛哉言乎)而且弁髦三教,废弃五伦,道德沦亡,廉耻丧尽,(痛哉言乎)此时若不设法挽回,尚复成何世道?(圣人于世常怀悲悯)
幸赖五圣飞鸾阐教,降出各种善书,化导人心,振聋启瞆,(功真不小)近又得关圣帝颁演洞冥,上彻天堂,下穷地狱,劝善惩恶,迈古超今,此书出世,诚足以挽既倒之狂澜,救沈疴于将毙。(愿力洪深)尔绍坛诸子,担负责任,又得豫、婉、二三子补助之,勉旃,勉旃,务将此书速速完成,传播全球,则中外可以一统,夷夏成为一家,匪特为上元致太平之据矣。(老道亦馨香祝之)
尔生今夕到吾佛宫中,亦是绝大奇缘,得毋有要件请求否?”守一道:“弟子此来,第一为素仰慈悲,藉瞻圣容,以慰思慕。第二为恳赐鸿文一篇,以警末俗。(守一请世尊赐文训世,足见忧世情殷。)第三为躬历极乐胜境,回坛之后,编入记中,以歆动世间佛门弟子,并一切善男子善女人。为此三件,所以前来冒渎世尊。”世尊曰:“善哉!善哉!但各善书中劝儒、劝道之文,已属不少,惟劝释子之文,恒不多见。如今吾教,非常堕落,吾即撰一篇戒释子文以资劝惩可也。”随唤侍者,取出文房四宝,只见世尊伸纸拈毫,手不停挥,一霎时间,撰出一篇文来,命侍者交与守一,守一双手接着,世尊道:“无妨当殿对读一遍,令阶下各弟子,也得闻之。”守一遵命,高声宣读,其题目乃是:
“设教之意何取乎?世间亦何须分教乎?圣人之心,未尝昭白于天下也。溯上古之世,鸿濛甫辟,圣哲叠生,开物成务,大道渐以发明。逮老子一气化三清,以道独任,教人修性命之学,究清静之理,(叙教之原起始于老子)当是时,天下皆以道为教,而无儒、无释。西域一国,政治烦苛,人民愁苦,老子不忍,从兜率宫降神,运玄元之气,跨青牛,出函谷,而吾遂降生于迦叶国中焉。吾自生于西域,时以悲悯为念,恻隐为怀,见国中之虐政,人民之愁苦,生老病死,痛心疾首,屡谏父王,革除弊政,而不允行。
吾因立下誓愿,救度众生,舍国王之尊,出家修行,几经磨折,九死一生,修成大觉。于是设教度民,以释为事,创轮回之说,演性命之理,谈因果,讲报应,一时西域向化,泽及中华。中国佛教,所由来也。奉吾法者,古今不绝,苟能体‘慈悲’二字,‘解脱’两言,犹不负吾立教之宗旨也。(叙分性下世设教之宗旨)独怪夫下元叔季,人心大坏,三教沦落,而吾释家为尤甚,良可慨也。夫落发空门,披缁之士,身受戒律,名曰:‘释子’,曰:‘和尚’,朝夕讽诵经文,其亦知释子和尚之义乎?吾知夫千万人中无一也。(叙释子不务清修不知教旨)夫释言,释去一切贪嗔痴爱,酒色财气,六欲七情,举凡世间忧乐之事,悲喜之端,胥付之于无何有之乡也。是故无恐怖,无挂碍,无牵扰,无人相,无我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四大皆空,放大光明。金刚般若,舍利普济,吾之教如是而已。
(解明释字之义,妙蕴毕宣。)
然何世之和尚,既入空门,家已释去,父母已释去,兄弟已释去,夫妻子女亦释
去,而贪财如故,贪淫如故,作异端,行怪术,弄小乘之禅机,造弥天之大恶。
杀生害命,口腹是图,作奸犯科,法律罔惧。诱人妻女,匿清静之寺观。学为狗
盗,入闺秀之兰房。藉诵经而恣情欲,因开荐而作钩连。佛地被污,神仙受秽,
此辈孽僧之罪,可胜道哉?(论今日释子,悖道谬行,并不将酒色财气,贪嗔痴
爱释去。)呜呼!慈悲作室,通慧作门,尚何有家之可念?法喜为妻,智慧为母,
尚何有色欲之可贪。而今日之和尚,身无家而有室,身无妻而有子,打胎溺女之
事,层见叠出,而且钩引女尼,出入往来,毫不避忌,造恶作孽,不畏神明,甘
堕地狱,不亦伤哉!不亦惜哉!吾教何若是之衰哉?吾言至此,不禁珠泪之交流
也,哀哉!哀哉!”(以上深悲僧人造孽,佛门堕落痛哭言之。)
吾今夕临文不讳,故将释子之病根,抉而出之,自今已后,倘奉吾教,敢再希图赖佛养身,藉修斋建醮,取人财帛,而阴行奸盗诈伪之习,或藉布施募化,以供其吹赌嫖淫之资。以幻术害人,而不体吾慈悲救苦之心。修身立命之学,以释去一切孽冤世网者,吾即下敕十王,立拘若辈,投之无间狱,阿鼻狱,孽僧狱,永远沉沦,万劫不复人身。而后行吾法,快吾意也,和尚钦哉!释子懔哉!(以上叙重整佛规深望释子遵守之心长语重)”
守一将文读毕,世尊在莲座上,愀然不乐,潸然泪下,谓大帝禅师曰:“吾佛之教,如此其衰,奈何?奈何?可叹人也!惟有一慈悲大士,能体吾心,替吾出力耳。(激厉之言)说毕,泪涔涔堕,黯然不语。(慈悲忧世之佛见世草如此情形必不能耐)当时世尊左右,适有四大弟子侍立,名诃、维摩、迦叶、阿难等,出班言道:“启禀世尊,弟子四人,情愿下世,投生东林,扶持吾教,四方普度,大振宗风,不知世尊允准否?”(四尊者请下世是世尊之善于差遣)世尊闻言,转悲为喜,说道:“善哉!善哉!尔四尊者,既愿下世,各赐灵丹十粒,勿迷本性,善自为之,即便起身可也。”
四尊者领了灵丹,九叩顶礼辞行,欣然而去,世尊以目送之。(此中有无限深情)转面谓守一曰:“吾佛因释教堕落,曾敕地藏令于九殿阿鼻狱之侧,附设一孽僧狱,以治不守皈戒之秃驴,(不是残忍是慈悲)尔坛游冥生曾见之否?”守一答道:“游九殿者,系尹生通一,回坛时,曾言及之,谓该狱各种刑具皆全,多数僧人在中受罪,甚凄惨也。”(已属不虚)
世尊道:“三教之理,本属同源。其中奥妙,一言以蔽之,尔知之乎?”守道:“弟子不知,望乞指示。”世尊道:“无他,治心而已。(成仙成佛为圣为贤的根柢只是如此)人苟能治其心,则物欲不能牵引,即可以为圣贤、为仙佛,彼狱中之孽僧,皆由不治心之故也。(心为万善之源,万恶之蔽,治与不治,即判地狱天堂,岂可自放逸哉?)子儒教中人,归而求之则得矣。”守一又问道:“儒门中当以何者为重?”世尊道:“以仁孝为重,不特儒教,释道亦然也。尔生知吾佛证果之原由乎?”守一道:“世尊根行不浅,道德高深,弟子焉能窥其万一。仍望圣慈指点一二,以慰仰慕之忱。”
【世间释子,弃伦灭理,赖佛养身者,皆我佛之非人。】
世尊道:“吾佛不过躬行仁孝而已矣。吾以青宫之贵,不以嗣位为荣,欲求出家学道,父母爱怜,苦禁止之。逮父母又生一弟,继王嗣者有人,吾志遂决。又见国中弊政,相承已久,牢不可破,复游观八门,目睹生老病死之状,愁苦不堪,因发慈悲大愿,欲以救度国人,咸离苦恼,后果修成大觉,国人进化,此吾之行仁也。(慈悲广大誓愿宏深人所难能)又念父母生我、育我之苦,恩同高厚,报答为难,必须修成出世功德,度脱双亲,超升上境,不堕苦海,始全子道,后果如愿以偿。不特父母同享极乐,不生不灭,即九玄七祖,亦概超升,此吾之行孝也。(致亲配天孝莫大焉)
【仙佛非孝不成,圣贤非孝莫企,大哉孝乎!非可恝置之也。】
尔乃儒教中人,儒以胞与为量,立达为怀,成己成物,善与人同,非所谓仁乎?《孝经》言:‘甚哉!孝之大也,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非孝之大者乎?’尔生笃于家庭,克全孝道,故吾特指示之。吾佛门下弟子,非尽释子披缁之流,但具有佛性,克全仁孝之善人,即可到我西天,同享长春之福也,尔生勉哉!”世尊训诲已毕,大帝禀道:“世尊这篇文,并这段训语,真是金玉良言,足以醒世。杨师弟须要好好记定,归以付之记中,不可遗忘。”守一道:“弟子焉敢忘却。”大帝道:“既是记定,就要告辞世尊矣。”说毕,九叩顶礼,辞了世尊,三人一齐出了宫门,到了来时步行地点,又叩谢了鸟巢禅师。(束上生下)
大帝呼唤云仙,拨转云头,即向正北方而行,恍恍惚惚,渺渺茫茫,不知不觉,转瞬间,又飞腾了数万里,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响,(迅速之至)守一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忽听大帝说道:“师弟你看前面,又是若何景致。”守一睁眼一看,只见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景致十分幽雅,惟觉得北风习习,凉透衣襟。守一问大帝道:“现在三春天气,怎么气候这般寒凉?”大帝道:“师弟不知,此乃朔方北极之地,积雪尚未融化,北风一吹,依然寒冷,不比尔南州地面也。”二人谈论间,守一远远望见山椒里,一片殿阁楼台,不知是何仙宫阙?以问大帝。大帝曰:“此即佑圣宫殿也。”守一道:“北极真武佑圣玄帝,世称为被发禅师,弟子仅闻其名,未详其证果原因,还望大帝指明。”
大帝道:“师弟末看过真武《报恩经》乎?吾为尔述之:这位大帝,乃净乐国、国王之嫡子,其母善胜天后,梦日入怀而有娠,诞降之期,正应虚危之宿,生有奇表,颖慧非常,因王后仅生帝一人,正位青宫,备极钟爱,帝于问寝侍膳之余,每念父母深恩,非寻常服劳,所能报答。遂舍青宫之贵,而入武当之山,践形炼气,几四十载,大道将成,值国王年迈,日夜系思,持遣五百壮军,邀迎太子还朝嗣统,帝知力不能却,划地成涧,隔绝道途,五百壮军,一齐感悟,解兵卸甲,愿同入山,修真养性。后又数年,帝九九之辰,功完行满,白日飞升,五龙捧圣,上朝天阙,敕授真武,永镇玄天。生身父母,荣享褒封,五百壮军,亦受灵官之职,证果以后,帝追思往事,自明得道之由,作《报恩经》以训世。
【玄帝历史,于大帝口中一路说来,亲切有味。玄天上帝事迹,参看报恩经,神仙鉴,更觉明了。】
又考商纣之时,日造罪恶,遂感动水火旱疫瘟妖六大魔王,引诸恶鬼,伤害众生,扰乱天下, 上帝降诏:以武王降为周主,伐纣除残,阴用太玄元帅,收魔荡秽,尔时玄帝被发跣足,金甲玄袍,皂纛黑旗,仗降魔剑,统领金甲神将,与六魔王交战于洞阴之野,四魔败遁,二魔王自将坎离二气,化苍龟、巨蛇,变现方成,玄帝施大威力,摄二魔于足下,不能变动,锁鬼众于酆都大洞,回天缴旨。上帝嘉其功绩,拜为玉虚师相玄天上帝,领九天采访使,特赐尊号。圣父曰:“净乐天君明真大帝”,圣母曰:“善胜太后琼真大仙”(致亲配天帝之孝也)其龟蛇亦奖励其去邪归正,巨蛇为天阙太玄火精,命阴将军赤灵尊神。苍龟为地轴太玄水精,育阳将军黑灵尊神,并居天一之乡。四魔初畏惧避去,后见龟蛇受封,亦来拜服,玄帝悉收为部从,于是乎宇宙肃清,皆玄帝之力也。”(肃清宇宙帝之仁也)
大帝叙述佑圣的来历,源源本本,说得高兴,不觉之间,已到宫门前了。大帝道:“师弟快快下云车来,我师徒快快禀谒去罢。”守一遵命,跟随大帝,步行而前,见前面也是一堵照壁,转进里面,大门屹立高峻巍峨,门上题额五个大字,曰:“北极真武宫”,金光夺目,门左右有联云:
神威永镇玄冥界,
帝位长依北极宫。
门左右有将吏四人,手执剑戟,铠甲鲜明,把住宫门,见大帝到,各各拱手欢迎,大帝亦答礼致敬,说道:“烦劳几位将军,代为通禀,就说吾恒侯带领东土游生,要来谒见帝君。”内中一将答道:“且请少站,末将即进宫禀知就是。”说罢,进内去了,一刻间,听见内中传呼道:“请张大帝并游生进宫。”大帝道:“师弟快快随定我来。”守一遵命,随着大帝,一连进了六重宫殿,也不暇观看对匾,继到了第七重正殿,停趾一望,殿宇崇高,并且华丽,当中有四大字额曰:“佑圣内宫”,柱上有联云:
救劫降魔,作二次封神张本。
报恩垂训,开千秋大孝法门。
【微玄帝,其孰能当此?】
又望殿之当中,有一位大圣,坐在宝座之上,被发跣足,身穿皂色衮龙袍一袭,手执尘尾一拂,腰悬宝剑一口,白面长髯,威严肃穆,左右有侍驾仙官数人,仙童五六个,守一料中坐者,必是“佑圣真君玄天上帝”,方拟议瞻仰间,只见那位大圣,迳下阶来,欢迎大帝,口中说道:“桓侯有劳了,吾帝未曾远迎,还要恕罪。”大帝道:“职今夕擅闯宝殿,还望海涵。”佑圣道:“岂敢,岂敢。”二人上阶,到了殿中,各见礼毕,分宾主坐下,守一亦上前九叩行参,佑圣道:“免了,起来一旁赐坐。”立命左右献茶,大帝道:“职领小徒守一,游历天宫,刚才到了雷音寺,面谒世尊,赐下宝训一则。今到宝殿,亦望撰谕文一篇,携回坛中,藉以醒世,未审帝君允否?”佑圣道:“既承雅命,焉敢辞责,惟吾帝以行孝证果,即撰一篇行孝文劝世可也。”(现身说法妙合无伦)只见左右仙童,呈上文房四宝,佑圣提笔即挥,一霎时间,撰出一篇文来,将稿呈与桓侯大帝,大帝过目一周,仍将稿交与守一,命守一高声朗诵,守一接过手来,见上面写的题目乃是:
“呜呼!噫嘻!人子之身,胡自来哉?孰非父母所生者乎?既生矣,孰非父母鞠育,始能成人者乎?夫人子本无身,因有父母,而始有我身。以有我身,故反累父母之身,为我衰朽,至于老死,而不知其苦乐也。升降也,何所归着也?为人子者,心安乎哉?而不思所以报之乎?(原我身根本,于亲因我身故,致父母衰朽,老病死亡,沦为报恩张本。)
溯母氏十月怀胎,迄于生我,三年乳哺,襁褓提携,虑及痘疹,防其关煞,忧其疾病,父母之心,焦劳极矣,精力瘁矣,此境此情,夫人知之,无待吾帝之赘言也。(论人子少时父母之劳)独自成童以后,为父母者,又教诲我,婚娶我,衣食我,基业诒谋我,处心积虑,百计经营,触网罗而不顾,负罪咎而不恤,果何为哉?为子计也。(论父母之恶孽,多因为子女营谋造成。)
乃一日长辞人世,恶孽随身,阴狱受刑,夜台悲叹,轮回辗转,无有尽期。(论父母死后之苦)当此之时,试问天下之为子者,有念及父母沉沦者乎?有知父母受苦,而愿为替代者乎?吾知千万人中无一也。嗟乎!父母有子,累孰甚焉?自吾观之,不如无子之为愈也。为子者苟见及此,回忆昊天罔极之恩,纵粉骨碎身,亦应报答而拯救之也。(论人子当知报恩)
然则将何以报乎?曰:‘是有术在。’其术维何?曰:‘行大孝是已。’行大孝若何?曰:‘积大善是已。’夫一子行善,七祖超升,善有万端,在人择取,即善即孝,不必同也。故仁人孝子,诚欲拔父母于九幽,登诸快乐逍遥之境,则必为父母广行大善,生前之子职亏歉,而以身后补报之。举凡济人利物,阴骘暗行,立德立功,慈祥普及,自然天心感格,惠及有生,善则归亲,理所应得,务令有德之父母,天爵由此而崇高,有过之父母,苦海由兹而离脱。父母之灵,宁不慰哉!人子之心,宁不快哉?夫如是,差足以言报也。(以上论报恩法当以行孝积善为主)
吾帝当年行孝,早见及此,守经达权,不拘形迹,卒如所愿。度脱二亲,荣受褒封,长享极乐,所有事实,具载《报恩经》篇。普愿天下之为子者,日诵吾经,能学吾帝焉可,即择善而从,亦无不可。小孝、中孝、大孝,各量力而为之,斯不负吾帝劝孝之本意也夫!(帝君自叙报恩之由为人法则)”
守一将文读罢,大帝在旁赞美不辍,说道:“帝君此文,包括《报恩经》全部矣,世之人子,能体此文,遵而行之,何患生身父母,不能超升,本身不证仙佛哉。(其奈世人不体行何)守一师弟,将文熟记,回坛后刊入记中,广劝世人,功德为无量矣。守一道:“弟子谨志之矣。”复对佑圣道:“帝君劝孝,一片婆心,可恨当今之世,五伦弗敦,孝道不讲,弟子见有等文人,著书立说,胆敢倡言以孝为非,谓父母生子,乃畅情欲所致。生子之道,犹如机器造物。又云:‘胞胎犹如一囊袋,生男生女,犹探囊取物一般。’这样狂悖无礼之言,竟把怀胎保护之恩,临盆受痛之苦,鞠育抚养之劳,一概抹杀。如犬狂颠,信口乱吠,一人言之,众人信之,一唱百和,毒流天下,枭獍成风,莫可挽回,奈何!奈何!”
【民国士夫,自由放荡,孝行不讲,诚有甚于守一所云者,尚得谓之为人吗?唉!】
守一刚说到此。大帝在旁闻之逆耳,不禁怒发冲冠,虎须倒竖,拍案大骂道:“何物孽徒,造此论说,真真可恼可杀、可诛。”一阵的骂起来,倒把守一吓了一跳。(爽直神仙闻此等语怎能耐得)佑圣笑道:“此辈人乃因他习染欧风,中了洋毒,要想把天经地义驳倒,专与古圣贤反对,有心翻案,才发出这等不经的议论,殊不知他把道理见错了。”(中国今日毒中深矣)守一从容又问道:“此辈人倡言不孝,有报应乎?”佑圣道:“天律森严,岂能容恕,此等人将来结果,必报之以雷殛,或报之以惨死,报之以绝嗣。(不足以偿其辜)死后拘其孽魂,打入诛心、拔舌、无间、雷轰、阿鼻、油釜、等狱,历受诸刑,经千万劫,不复人身。(不足以抵其罪)若祖若宗若父母,有功善者,削其功善,交冥王处罚,以惩其生此孽种,教训不轨之罪,无功善、现在地狱者,罪加数等,永远不准投生,(亦不足以弥缝其恶)然此等人之宗亲,必是无德行者,因感戾气,始生此种孽徒也。”
守一又问曰:“五刑之属三千,罪莫大于不孝。立法之意诚当矣,但若辈仅创为论说,而报应如此其惨,天律得毋太严乎?”佑圣道:“如此处罚,尚不足以蔽其辜也。夫世上个人不孝,不过他一人造罪而已。若倡言不孝,而出自文人学士之口,著书行世,一人作俑,众人效尤,是率天下同归于不孝,伦常之变,家庭之祸,孰有甚于此者乎?(极恶大罪诛不胜诛)《孝经》云:‘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安得不施以惨报乎?(阴律虽严,阳律从宽,世风东去,其奈之何!)
试考古来之圣贤仙佛,未闻有不孝者而能证果位。古今之阀阅世家,亦未见有不孝者而能膺厚福。孝为百行之原,万善之本,人而不孝,虽有他长,不足观也。”(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人不孝与禽兽奚择哉。唉!唉!)
守一听了这段训语,方才了解心服。佑圣道:“因尔素有孝行,故为尔剀切言之。回坛之后,务将今夕之言,刊入《洞冥记》,以劝世人可也。”守一唯唯承命,大帝道:“今夕时辰不待,天将晓矣,我师徒要告辞了。”守一闻言,九叩行礼拜辞,跟随大帝,出了宫门,仍驾祥云,向西南方而行,霎时到了坛中,大帝与周天君回宫缴敕,守一起来,备述一切,又商量明夕之游,欲知后事?须看下回分解:
总评
⊙鸟巢禅师,所诵《心经》一篇,言言皆道,读者当熟玩之。
⊙释教至于今日,败坏极矣,如来垂经诰诫,将“释”之义意,一一解明,其词哀切,其心痛苦,世之释子,当仰体世尊苦衷,慎勿知法犯法,而自投孽网也。
⊙父母之恩,昊天罔极,报恩之量,配天为难。世之人子欲报亲恩,当如 玄天上帝,广积阴功,修大善,俾父母超升仙界,受享仙福,斯为得也。
苟天君降坛词 (调寄:人月圆)
古来篝火狐鸣计,谲智惑人多,笑他民国,同胞主义,同室操戈。
中原鼎沸,风潮涌处,震吼鲸鼍,谁忧时局,狂澜既倒,手挽天河。
【民国之同胞主义,与迎闯王不纳粮同一谲智,欺民惑世,类皆如此,可胜浩叹。大道沦亡,人心皆死,奈何!奈何!】
柳真君降坛词 (调寄:醉花阴)
世运衰微天地闭,大道谁维系?异学各争鸣,废弃诗书,是孰阶之厉?
儒生不作中原砥,一任纲常坠,附和竞趋时,藉博功名,都把良心昧。
话说昨宵守一子游过西天、北极两处,本日苟天君奉圣帝命,早早临坛镇摄,并传谕赵生精一要他去游杏坛、文范两宫,均已豫计,不在话下。这杏坛、文范两宫,必要命精一去游,又是什么原故呢?因为精一平日,孝友克全,兼他品行端方,木讷寡言,粹然有儒者气象,方好见至圣先师,复圣颜帝,这也是因地择人,因人派职的妙用。(游杏、坛文范二宫,而特命精一,妙合无伦。)
当晚苟天君降坛未久,柳真君亦相继而来,真君到后,即唤醒精一子说道:“精一师弟,快快醒来,今夕吾柳领尔去游杏坛、文范两宫,如先师不在杏坛宫,必须又到文华殿,事故繁冗,不可耽延,尔知之否?”精一刚睡熟冥床,闻真君唤,连忙起来,即向二仙座前行礼,真君道:“师弟不必拘礼,快快起来,吾赐尔壮神通慧丹各一粒,尔试服之,大有妙处。”精一双手捧接,立刻吞下,果然精神焕发,志气清明,乃拜谢真君道:“帝君赐此灵丹,俾弟子脱胎换骨矣。”真君道:“何谢之有。”乃对苟天君道:“烦劳大元帅在后镇坛,吾柳领精一登程去也。”说毕,领着精一出了坛门,真君道:“吾师今夕带来这辆风火轮车,有得力侍者推挽,师徒二人同坐其中,又稳又速,胜过驾云多矣。师弟快快上去。”
精一遵命,也不推辞,首先跳入,坐在右边,虚左以待,真君随即一跃而上,坐定,命御车使者,速速驾御,那使者将车驶入半空,方欲发轫,真君道:“今晚不走阴阳界,亦不过鬼门关,可直往东北,迳经过蓬莱可也。”使者遵命,将车拨动,风发火起,其轮辘轳而转,果然一霎时间,便历了数千里途程,精一在车中远望前面,有一大海,如镜一般,不知其名?以问真君。真君曰:“此瀛海也,前番吾师领抱一、定一到此,均一一指示,今再为尔告之。你看那大海之中,有无数仙山岛屿,即蓬莱三十六峰,瀛洲海岛也。而其中最高者有三峰,即世传海上三神山,可望而不可即,未识师弟可望见否?”
【瀛洲仙境,得能见之,原非易易。】
精一远远望去,果见有三山,隐隐约约,在虚无缥缈之间,忽沈忽浮,与波上下,对真君道:“弟子远望此山,果尔奇妙,真仙境也。先师之宫阙,即在此山上否?”真君道:“先师之宫阙,如“杏坛宫”,乃在第七重天。“文华殿”,又在第九重天。较此三山尤高数重天也。”二人方谈论间,使者将风火轮,扶摇直上,驶入天际,(何等逍遥)精一颇有畏惧之状。真君笑曰:“师弟未读过《论语》乎?子贡曰:‘他人之贤者,邱陵也,犹可逾焉。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又曰:‘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师弟时切升堂入室,不由下学几于上达,何从得见先师?”精一闻言,心中了解,急欲亲炙先师将那畏惧退缩之心,都消灭了。果然那轮风火轮上升极速,愈上愈高,又不知超越了多少途程。真君道:“师弟你看到了什么地方?”精一举目一望,见对面有崇山峻岭,树林森密,了望周围,极其宽阔,另是一重天界,(圣人之域)精一不知是何仙境?以问真君。真君曰:“此名:‘广野’,先师“杏坛宫”,即在此矣。”精一闻将到杏坛,心中大喜,渐入其境,果觉得和风蔼蔼,瑞气融融,(风景便自不同)又见前面现出一座高山,山脚下建有无数宫阙,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美富中藏)方顾盼间,不觉渐渐逼近,真君道:“先师杏坛,距此不远了。我师徒快下车来,须要步行而入,以表恭敬。”精一遵依下了车,行不数步,见前面有三架玉石牌坊,一高两低,行抵其下,见中一架,上悬一匾,上书:“龙门集英”四个大字。左一架,上题曰:“礼门”,右一架曰:“义路”中一架,左右有联云:
万国人心宗泗水,
千秋师范仰尼山。
【真君引论语为精一释惊,真是善诱循循,引人入胜。】
由龙门进去,见道旁值有大树千章,齐齐整整,干霄蔽日,并无虬曲之枝,精一深为羡慕,问真君道:“此树何以竦直若斯?人间未曾见过,望乞示知。”真君道:“此名楷模树,惟杏坛有之,他处未之见也。”言话间,不觉已抵宫门,望之非常高峻,上书“杏坛宫门”四个大字,乃是篆体,金光射月,左右有联云:
由忠恕体行而来,始能闻道。
非德行纯粹之士,未许登门。
【循是行之,何难入室。】
大门外建一堵大照壁,高约三十余丈,长约四十余丈,上画一麒麟,如活的一般,照壁之后,有古柏二株,亭亭如盖,翠色参天,照壁前面,左右建鼓乐两厅,侧边置一小房,若肩舆状,乃是字纸鑪,上书:“惜字如金”四字,大门两边,接以围墙,其高数十丈,垩以赤土,色若丹砂,精一问:“此墙何以崇高若此?”真君道:“此宫墙也,师弟可知‘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乎?’
我二人闲话少叙,吾柳在此消停一刻,师弟可上前向那几位值门使者,交涉一番,就说我师徒要进宫谒见先师,烦为带领可也。”精一道:“弟子遵命,即忙步上前,见值门者有数十人,皆序立里边,其外边左右,立定二人,一文装,一武装,均皆温文尔雅,乃奉揖说道:“请问二位贤士高姓大名,弟子有礼。”其一人答道:“不敢,有礼相还。我名展雄”,又一人说道:“我名公伯寮。”
【圣贤心迹,以字表之。圣贤道统,以字传之。故敬字、即敬圣贤,惜字、即爱道统。新学小子,不加爱惜,天其不降劫运可乎?】
精一闻公伯寮在此,深为诧异,因问:“贤士何以在此侍卫?”那人道:“说来惭愧,因我在生一时冒昧,愬子路于季孙,兼有他种过咎,致遭堕落多年。幸蒙先师开恩,将我提拔上升,罚在宫门侍卫,立功赎罪。故屏我于门外,尚未得与于弟子之列也。辱承下问,不敢隐讳,谨以表明。未知善士何方人氏?到此何事?还要请教。”精一道:“我乃滇西、洱源县,绍善大坛弟子,姓赵名精一,蒙柳帝君引我到此,侍来谒见先师,望二位贤士,烦为转禀是荷。”二人未及回答,忽见门内走出一人,二人说道:“好机会了就请这位大贤,引尔师徒进宫可也。”
【公伯寮愬子路,而见斥于夫子,今日之士,其不为夫子所斥者,几希。】
精一连忙上前行礼,请问姓名?那人道:“小弟姓冉名雍。”精一悚然道:“原来仲弓夫子,弟子久仰贤名,未瞻雅范,今夕得晤,甚慰平生。未识先师可在宫中否?柳帝君领弟子至此,专为拜谒先师。烦劳夫子代为转禀,不胜感激之至。”仲弓夫子道:“今夕元阳帝君领善士到此,某早已知之,是以出宫欢迎,但日问先师赴兜率宫道君处议事,此时尚未归来,且请进内小憩片刻,先师不久回宫也。”真君喜笑而前,向仲弓夫子拱揖说道:“有劳大贤了。”仲弓夫子道:“还是有劳帝君。”当下仲弓夫子上前引导,二人随后,进了杏坛宫门,不数步又见前面高立一门,上书“棂星门”三个大字,相与历阶而上,进了此门,环顾左右,乃是东西两庑,房舍新洁,净几明窗,比栉相连,如僧家方丈一般,内中之人,俱是峨冠博带,章甫逢掖,有伏案作字者,有倚槛吟哦者,有弹琴鼓瑟者,弦诵鼓歌之声,不绝于耳。见仲弓夫子领着二人进来,大家不言微微而笑。精一叩问:“此两 廉中人,是何许人?”仲弓夫子道:“此乃汉、唐、宋、元、明、清累朝之名儒也。”(历朝儒生,到此者,能几有人。)
【置身此地,弦诵歌吟。不亦乐乎?】
言话间,不觉又历了第二、三、四、五、六几重,其情形亦大略相似,精一又问:“此数重内,又是何等人?”仲弓夫子道:“此即吾党三千弟子所居也。”少焉,又到了第七、八重,房屋之华美,似觉过之,精一又问。仲弓夫子道:“此即吾七十二贤藏修肄业之所也。”比到了第九重,乃是正殿九楹,第见大厦高楼,规模壮丽,檐牙藻绘,丹漆辉煌,台阶九级,上围以白玉栏杆,天井亦极其宏敞,殿之当中,立一直匾,上书:“大成殿”三个大字,下立一横匾,乃是“万世师表”四字,篆体描金,光辉灿烂,左右有联云:
道统溯渊源,由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而传夫子。
圣功钦作述,在诗书易象春秋礼乐,以迄群经。
此外匾额甚多,忙中不及细阅,专注意于题联,见左楹有联云:
三教以儒门为正宗,曲学异端,皆所排斥。
万殊之繁赜归一贯,天人性命,从此研求。
右楹柱亦有一联云:
弟子集三千斯文未坠,心传沿十六精一执中。
精一把对联读毕,转面又看两宫殿,见左边有两宫,上书曰:“复圣宫”、“述圣宫”,右边亦有两宫,曰:“宗圣宫”、“亚圣宫”。精一问道:“怎么这四宫中未见有人出入,是何原因?”仲弓夫子道:“因先师赴兜率宫,故四配夫子,亦从驾去也。”(未得承颜接词可惜可惜)精一问曰:“既先师未回宫,弟子拟欲踅回七十二贤在处,与各大贤会一面,谈叙谈叙,也不枉弟子来走一遭,未识夫子与仙师允准否?”(精一慕贤之心亦颇诚笃)真君道:“准尔就是,只好看个大概,尤恐师弟造次,待吾柳领尔去来。”说毕,仍踅转出外一层内,精一先走向左边,
直抵纱窗之下,只见镫光荧荧,榻上的人都睡熟了。(异哉其皆宰予乎?)精一呼唤道:“内中各位大贤,起来。弟子待来拜谒。”连呼数声,无人答应,精一诧异道:“今夕不过三更天气,怎么这几位大贤,不用心看经阅史,倘先师归来知觉,能不见责吗?”(精一此言,亦是揆情度理,体行忠恕,并非痴语。)
我精一想来,不如率性进了门,将他们推醒,以便认识几个,与他们接洽谈心,说着,将门推开,走进榻前,用手推唤道:“大贤速醒,速醒。”谁知左推右摇,他越加鼻息如雷,如如不动。又走到别榻,连推数人,无有醒者,精一无可奈何,只好出门,又到右边排闼直人,连声呼唤,又推了十余人亦是如是,精一不胜诧异,猜想其中理由,不得其解,说道:“真真奇怪了,(圣门弟子,个个熟睡,我亦着惊。)怎么他们个个如元神出窍一般,又如魂魄离身一般,莫非是他们有贵恙吗?抑或是他们日间用心过度,夜里神倦吗?”(真令人猜摸不着)正在揣度问,只见仲弓夫子,与真君在外边暗笑。(这个笑中有多少天机在内哩)
忽听真君呼唤道:“精一师弟,快快出来,此时各位大贤,是唤不醒的,切莫搅扰他们的华胥清梦。(这一梦呀要到几时才醒哩)如将他们惊醒,获罪不浅。”精一闻呼,只得出来,问真君道:“怎么这七十二贤,尽皆睡着,弟子实在不解,(这个疑团解得开时天下平矣)望乞指明。”真君道:“此中有天机秘密,师弟焉能得知,吾师亦不便言明不出十年,师弟自然知道了。”精一仍是怀着一个疑团,不敢再问,说道:“弟子还想去各处游览一番,未知夫子与仙师允否?”真君道:“游览却可,须要慎重。不然先师回宫斥责,便负罪不浅矣。”精一道:“弟子知之。”仲弓夫子指着一处,说道:“师弟要观景致,可由此门进去看一看,不可留连,即便出来。”(这个地方究竟有何好处,大家注意看看。)
精一道:“弟子遵命。”说罢,由门走入,乃是一条幽径,到了里面,见有二十余间矮屋,蛛网罩门,尘灰扑面,扃锁甚固,似无人居住的一般,(奇哉怪哉)方欲上前窥视情形,忽听见内中有呻吟痛楚之声,(莫测)精一由窗隙望入,见有许多人荷校带锁,监禁在内乃始悟是天牢。(至圣设天牢拘禁何人令人莫测)复引首细细观看,见被系之人,形貌枭雄奇伟,与寻常犯人不同。(真是莫测)正在骇异问,忽听内中人呼唤道:“门外那位善长,到此看望我等,莫非是来与我等讲情吗?”
精一道:“公等何方人氏?高姓大名?因造何罪?何时拘系在此?对我说来。”即有一人答道:“我乃某省,某县人,姓某是已,精一听他只说出姓,不露真名,心中有些疑惑。因问道:“我精一虽未曾到过外省,闻贵省有一大伟人,与公同姓,名某者,其即公乎?”那人曰:“然。”精一骇然道:“公在生乃清朝一品大员,到民国又是威名赫赫,何以拘系在此,真真受屈了,究竟因何罪咎?获罪先师,致受缧绁之苦,请道其详。”
【讳其名姓,复讳其居址,则此人者,可知也。】
那人忸怩道:“说来对善长不起了,(人死则返本欤抑人性本善欤)某本尼山弟子,因夫子见清朝末年,纪纲不振,文教衰微,屡屡感喟悲叹,不置于怀,某忽动思凡之念。(此念何尝不善呢)在夫子面前,夸下海口,情愿下凡,维持名教,整饬纲常,夫子始准。我下凡投生,为清朝显官得假斧柯,可以振作有为。(不为也非不能也)奈我生不逢辰,偏又闯着这革命时代,我见有势可乘,遂妄想非分,(这个念头大是不好,古来乱臣贼子,王莽、曹操之流,皆是一念误之也。)薰心富贵,误国欺君,画虎不成,惹人笑骂,死后冥王拘我入狱,历受惨刑,已五六年矣。(冥王铁面冥法无情)嗣蒙夫子念我是杏坛原人,将我由地府调回宫来,怒加刑杖,当众勘问,我惭愧无言以对,因拘我于此,又将一年矣。今夕善长到此,能否于夫子面前,代为讲个人情,将我释放,纵充当苦役,亦所不辞。小弟便感激不尽了。”
【统观前后议论,是人名姓虽讳,可猜而知。】
精一道:“听公之言,乃是叛教背师,倒纲败纪,成个名教罪人了。(精一答彼之言实为彼定罪案)此等案情重大,我一名区区游生,焉能替公讲情,只好忍耐守法罢了。但不知牢中多人,又犯何罪呢?”那人道:“其罪状亦与我等。”精一还要想一一询问。忽真君在门外高唤道:“精一师弟,快快出来。”精一闻呼,只好转来,见了真君,将所见所言,细述一遍,真君点头称是。精一又问道:“弟子看内中罪犯,却也不少,可尽是三千七十之徒下世的吗?”真君道:“这班犯人,也有三千七十在内的,也有不在内的,因有一等人,读了孔圣之书,得了科名,登了仕籍,他便妄作妄为,玷辱名教,此先师所深恶者,故不能不拿他到此。以正其罪,罪满之后,然后发落,则又各各不同也。
【人生在世,而得戴儒巾,着儒衫,良非易易,各自小心。】
精一道:“请仙师将不同之故,与弟子详言之。”真君道:“师弟试想先师命诸弟子下山,原是望他们兴礼乐,振纲常,安国家,扶社稷,补偏救敝,振靡起颓,岂料他下了尘寰,见利忘本,败国亡家,八德全抛,五伦尽废,不体儒教宗旨,反趋新法异端,若是罪孽深重的,死了后,立将他收入地府,惨受诸刑,冥法满时,方付轮回,为痴聋喑哑,填还转劫,永不准回宫了。若是罪状称轻,有一线可原的,始将他收入此间,按罪之多寡,以定囚禁之期限,限满之时,苟能自怨自艾,痛自改悔者,或将他逐出,仍令下世,观其后效,或派他在迎仙阁,或蓬莱,或西天,充当苦役,倘仍怠惰怙恶不悛者,即将他打入轮回,投生畜道,夺他灵性,永远不复人身矣。”
【先师设天牢之心,即是与人自新之心。世之儒生雅体勿忽。】
精一听到此处,不觉打了个寒噤。(读书之士,人人小心,如精一个个寒噤,那就好了。)说道:“闻仙师之言,任他根器好的神仙,一经下世,俱要各自小心,称一失慎,迷了本性,失了人身,那时悔之何及。罢了!罢了!据弟子想来,既做了神仙,还是不下世的好了。”(精一之言,一片天真,说来有趣,听来有味。)精一这话,倒把真君发笑起来,说道:“师弟,你我不弹此调了,快快回覆仲弓夫子去罢。”于是二人踅转出来,见了仲弓夫子,精一道:“此时先师尚未回宫,弟子一时想起神仙鉴内,演说广野会共仰文明一段故事。说道“杏坛宫”,景致十分希奇,弟子既已到此,岂可当面错过,拟恳仲弓夫子,领弟子前去,处处瞻仰一番,望乞仙师允准。”
真君道:“焉有不准,只是地面太宽阔,今夕焉能游览得完。等待下回,又来赏玩罢了。”正言话间,忽见功曹自云端飘飘而下,对仲弓夫子说道:“今夕先师自兜率宫归来,税驾“文华殿”中,不到杏坛了。如柳仙领游生到此,令他们上来面晤可也。”说毕,那功曹覆命去了。真君道:“既是如此,我与师弟快上“文华殿”去罢,于是二人辞了仲弓夫子,出了宫门,仍命使者驾起轮车,冉冉上升,不多时,望见前面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内中现出一大院宫殿,精一问:“此处属何天界?前面之宫殿,何仙圣所居?”真君道:“此处乃第九重天界了,前面宫殿,即先师‘文华殿’也。”二人言话间,不觉渐渐逼近,望见殿门屹立,照壁巍峨,真君道:“师弟你我快下车来。”精一依言,下了车,跟随真君步趋而上,比到了照壁之下,仰观大门,非常庄严阔大,门左右有金狮玉象,驺虞麒麟,端端守立,爪牙如生,门楣上悬四个大字曰:“至圣宫门”左右有联云:
喜将来儒敬当兴,挽回未运。
卜异日文明大启,焜耀全球。
匾额字大如斗,对联字大径尺,均篆体金描,光辉射目,下联旁注小字一行云:“天运辛酉年元旦撰”,门左右有值门官将,文士四人,武士四人,有严有翼,分立两边,真君上前,向那文士拱揖说道:“吾柳奉 上皇之命,领绍坛游生,到杏坛面谒先师,因先师自兜率宫归来,税驾在此,命我等到此面谒,望乞代为转禀是荷。”内有二文士说道:“先师有命,若柳仙领游生到此,即命我二人带领进见可也。”真君道:“好极了,有劳二贤士了。”于是跟随二士进了门,一连进了七、八重,精一忙中瞻望,两廊房屋,俱是雕梁画栋,绣户绮窗,较之杏坛宫,精洁十倍。由第一重至第八重,沿途金砖铺地,玉石为阶,院中广植桃李千株万株,花萼盛开,香风流溢,精一见此景致,不胜羡慕,对真君道:“人间的桃李,焉得有这样芬芳,真乃未曾见过。”真君道:“圣门桃李,乃是经化雨春风培养而成,人间那能比得。”
正言话间,只见有数十儒生,由桃李丛中出来,雍容儒雅,谈谈笑笑,直进第九重去了。精一愈加叹赏,说道:“凡人得为圣人之徒,能常常居此,真几生修来也。”真君道:“师弟平素立德立行,又兼孝友克全,将来证果,何患不到此间?以吾师料之,一定是圣人之徒也。”二人且行且谈,只见那二文士,捷足上前去了,此时已到了第九重,真君道:“师弟不可造次,且在此静候圣命罢了。”精一趁此机会,仰望殿宇威仪,见正殿也是九大间,十分崇高壮丽,当中悬一直匾,上书:“文华殿”三个大字,每字有八尺余,亦是篆书,金光炫目,左右有联云:
溯五老于鸿濛,位列水精,早造圣神之极。
传千秋之大道,功垂木铎,允为儒教之宗。
精一正在观看对联,忽听殿上传呼道:“先师有命,传柳仙与游生进见。”精一闻呼,连忙随真君俯伏而进,到了丹墀之下,九叩行参,又听见殿上说道:“免礼了,尔精一到此,也是难得,速上阶来,吾先师有要言训尔。”精一答道:“弟子遵命,于是随真君上了台阶,直抵先师座前,重行叩拜,先师道:“不必了,元阳请坐。赵弟子一旁侍立,待吾训当今士子文一篇,尔好好静听。”精一遵命,侧立一旁,只听见先师口中宣谕道:
「茫茫堪舆,生有万类,人处其中,以士为贵。士重操守,为四民首,身为模范,乌容或苟。立德根基,先戒自欺,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语默动静,无惭衾影,九思勿忘,三畏足懔。克己复礼,(颜子圣功)要法颜子,陋巷箪瓢,乐道不已。三省吾身,(曾子学问)要法曾参,质虽鲁钝,一贯传心。人道之鹄,不外诚笃,欲别圣狂,先辨理欲。(圣学下手工夫)名教纲常,一力担当,乡闾式化,训俗型方。达而在上,苍生系望,致君泽民,扩其志量。(兼善天下)穷则隐居,志勿卑污,希贤希圣,与古为徒。(独善其身)纵遇乱世,毋渝厥志,守正不阿,常变一致。大道陵夷,力任扶持,补偏救敝,风俗转移。异端蜂起,举世披靡,要挽狂澜,作中流砥。德立道明,不愧儒生,士能如此,吾道干城。(以上论儒生当以道自任,不可以常变易操守。)胡今士习,品行不立,荡检逾闲,妄诞已极。正道弗履,伦常弗体,读圣贤书,昧厥宗旨。随波逐流,醉心西欧,主张新学,平权自由。放弃宗教,违悖圣道,立说著书,乱由斯肇。尊卑无伦,上下不分,秩序一紊,世界泯棼,皇天震怒,大降劫数,水火刀兵,寰宇遍布。溯厥由来,谁为厉阶,端从士子,酿此祸胎。(以上论近令士子叛道离经,邪说惑世酿成乱阶。),文人流毒,害及种族,造孽弥天,罪无从赎。世道如斯,宁不知之,缘尔败类,叛教背师。吾今训谕,医尔沉痼,所望士子,大齐觉悟。”
【圣人学问,数语包罗,儒生循是而学,入室何难。】
先师训毕,精一已一一记在心中。先师道:“赵弟子可听明否?”精一答道:“弟子已一一听明,并默识之矣。”先师道:“好极了,吾训语虽浅俗,却为当今士子痛下针砭,尔回坛后,可将此段训语,刊入记中,以警士林,亦吾先师之木铎也。(诚然诚然)但今日士子,中了洋毒,读吾之书,反背吾教,以致酿成今日现象,宁不可叹可悲!此后若不改弦易辙,复敦古处,吾恐天降大戾,世界为墟,那就不堪言状了。”先师训谕已毕,慨然长叹,黯然垂泪,闭目不语。(儒生乎可以思矣,可以返矣,大劫来矣。)
柳真君在旁起立禀道:“今夕蒙先师训诲周详,真乃万幸,弟子等就要告辞,还要到文范宫去见颜帝一番。”先师道:“既是如此,也不再赘了。吾命仲由送尔二人出宫,先师不远送也。”说毕,真君与精一九叩告辞起身,仲氏夫子一路送出宫来,到了门外,握手而别,真君呼唤御车使者,仍驾起风火轮,向“文范宫”而来,却说这“文范宫”与“文华殿”,相距不远,转瞬已到其门,二人到了门外,同下了车,只见门上直立一匾,上书:“文范宫”三个大字,金光炫耀,左右有五字联,字大径尺,文云:
绍尼山道脉,
壮金阙功勋。
门左右有值门使者,真君即向使者道其来意,使者道:“来得真真凑巧,我帝君刚由文华殿回宫,待我为尔师徒通禀就是。”少刻、即有二童子出来,说道:“帝君请柳大仙并游生进见。”真君闻说,即领精一随二童子进宫,连进了数重,屋宇俱辉煌华丽,比到了第五重,那二童子说道:“请大人伫立片刻,待我先去禀知。”真君道:“应该如此。”精一见童子进内,正好乘此机会,观看对联匾额,见宫殿当中立一直匾,上书“复圣内宫”四个大字,左右有二联,其一曰:
想当年境困箪瓢,乐道安贫,泗水渊源承圣学。
欣此日位居上相,扶元参化,金阶黼黻翊皇猷。
又一联云:
克复尽归仁,在守心斋严四勿。
天爵荣封帝,全凭德行冠诸贤。
匾对俱是颜体楷书,金光炫目,精一正在瞻仰时,忽听见二童子传呼道:“请柳大仙与游生直上阶来,与帝君当面叙话。”真君闻说,也不在阶下行礼,依着童子之言,直上台阶到了座前,帝君起立欢迎,谓真君精一道:“元阳大仙有劳了,精一师弟有劳了,请坐,请坐。”真君与精一各上前参拜毕,真君说道:“卑职领精一前来,恭谒帝君,瞻仰宫阙,并恳帝君垂一篇训文,以醒末世,未识帝君肯否?”帝君道:“以何要件为题目呢?”真君道:“末世之人,贪于声色,扰于嗜欲,非委靡暴弃,即妄作非为,大率昧于性命之旨。今夕到此,即请撰一篇知命文可也。”(戒人妄作非为,而讲以性命之理,是根本解决法。)
帝君曰:“善。”乃即案头振笔直书,一霎时间,便已脱稿,交付真君,真君接过手来,细阅一过,喜形于色,随将稿交与精一,令于座上朗诵一遍,精一从头读之,其文如下:
“且夫茫茫六合之内,元元众姓,无贵无贱,无少无长,孰非属于三台之主宰乎?问孰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乎?夫命、犹令也。天命之谓性,禀于有生之初,即理也。人不能穷理,不惟不知性,且不知命者也。《书》曰:‘惟皇降衷,厥有恒性’,《易》曰:‘各正性命’,又曰:‘乐天知命故不忧’,可知命之理,根于性,苟不能复性,而能知命立命者鲜矣!(以上论性命之理相连,欲立命功当先复性。)
彼世之庸庸碌碌之辈,既不知性,复不知命者,勿论也。独怪夫老师宿儒,皓首穷经,尚茫然不知命之属何事?动曰:‘某某王侯将相,命何贵也。某某穷夫乞丐,命何贱也。’更曰:‘人生穷通得失寿夭,皆属之命’不加修省之,复吾性以全吾命,愚孰甚焉?岂知命有转移之权,果能知命之所在,先有培补之功,自然有转移之效。子思曰:‘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理有固然,可知生人之命,在各人培补之,保全之。命之通也,不因通而淫荡其志。命之穷也,不因穷而改变其操。久之格其非心,守乎正道,素位而行,安命听天,自然转凶成吉,消患无形,至于命之寿夭修短,何足计乎?(以上言知命、始能安命,发人之所未发,推论明详。)
吾也箪瓢陋巷,命困极矣,常人处此,不堪其忧,有何乐乎?吾荡荡为怀,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非乐贫也,守吾命也。能守吾命,即所以立吾之命也。然而立命之学,又非可浅尝也。要必能真知命之所在,有克己复礼之功,存诚去伪之实,方能尽性而立命。如树木然,根深则叶茂。如泉水然,源洁则流清。立命之道,即如是已。(帝君自述己身立命之学工夫先由尽性知命)自今以往,望世之言命者,各自思省,莫谓命已生成,诿之气数,而无所不为,自戕其身,自促其年。如能服膺吾训,各知命之所在,不敢以暴戾伤身,不敢以淫荡伤精,保全固有之良,以复还于穆之命,则人人可登仁寿之域,又安有夭折之患乎?愿世人共勉之,勿忽予言焉可。(望世人立命复还古处,一片慈祥悱恻之心,绎不尽。)」
【知命而不知性,势必流于作恶。】
精一将文读竟,真君叹赏不已,谓精一道:“此文虽普劝世人,而于儒生士子,尤当体贴。师弟好好带回尔坛,急刊入记中也。”精一道:“弟子懔遵。”颜帝君又谓精一道:“我夫子尝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夫世人不知命,其大害有数种原因:一因不知天命所归,而妄希非分。一因甘于暴弃,而自误前程。一因不知爱惜己身,而自作戕贼。一因获罪于天,而暗中折除,此皆不知命者也。
【不知命之害,帝君此文推阐殆尽无余蕴矣,学者其三复之。】
何谓不知天命所归,而妄希非分?如有等人,不度德量力,而敢为不韪,觊觎非常,智小谋大,力小任重,福未获而祸先及之者是已。何谓甘于暴弃?而自误前程。如有等人,赋质本优,而不加发愤,功名本有,而不肯振作,中道而废,画地自封,优游玩忽,迄于无成者是已。何谓不知爱惜?而自行戕贼。如有等人,精力强固,本有寿征,而贪于酒色,徇于货利,蹈于危险,以致促其年龄,贼害其身者是已。何谓获罪于天,而暗中折除?如有等人,根器非凡,命中原有富贵,而不知自爱,甘心为恶,卒干神怒,削籍减禄,困厄以终,李登之类是已。如是者岂可归咎于命,诿之于命哉?
师弟细阅《丹桂籍》一书,所引案证,俱系实事,人有应富贵寿考,而贫贱夭折。应贫贱夭折,而富贵寿考。又有命应遭厄,或行一大善而危难即解。命应处顺,或为一大恶而灾祸即生。因果报应,福善祸淫,天律森严,理所必至。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若请命中注定,如铁板然,则三台南北斗星君,又何有增寿、减寿、削籍、增禄之事乎?此不待辩而自明矣。”精一听了这段训语,心中了解,因与真君拜辞了复圣帝君,迳出宫来。真君道:“金鸡唱晓三次,天将曙矣。我师徒速速回坛罢了。”于是令使者速驾风火轮,霎时到坛。苟天君与真君各回宫缴敕去讫,欲知下回,又游何宫?且看明夕分解:
总评
⊙圣门七十子酣睡不醒,是此书疑问,亦是天下疑问。
⊙孔子之道《论语》一书,发明尽矣。编中训士子文一则,尤为简括明详,足声末学病痛。
⊙世人不能正命而死,皆由不知命之理所致,帝君此文,真是唤醒痴迷,学者读此,而与孟子尽心章互相印证,自然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