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济公耍笑广惠,变了几个茄子。
济公叫郑雄:“去到里院把老太太请来,我要变个稀奇戏法,叫老太太瞧个明白。”
郑雄说:“不行!老母二目失明,足有二年,怎可瞧见的?”
济公说:“我因老太太二目失明,我才叫他老人家瞧。要是有限之人,也不算能为。”
郑雄知和尚有些来历,这才到后面把老太太请出,两个丫环搀住,来至外面。
众亲友皆站起来说:“给老太太拜寿,但愿你老人家多福多寿。”
老太太落了座,郑雄说:“娘呀!现有灵隐寺济公长老,他要变个戏法,能叫你老人家瞧的明白。”老太太点头。
济公来到老太太面前,说:“寿筵开,寿桃色色鲜,寿酒霞杯筵,五福寿为先。寿绵绵,福长远,真正是寿比青松不怕风霜减,恰好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念完了这几句,济公用手在老太太眼睛上一画,暗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老太太果然眼睁开了。
老太太说:“郑雄呀!我这左眼瞧得见了。”
郑雄还不信,一招手,叫过一个丫环来,说:“娘亲,你见这是谁?”
老太太说:“这是春梅。”
丫环说:“正是!”
老太太大喜:“真瞧得见了。”
郑雄一听大喜,赶紧过来说:“娘亲,你看儿怎么样?”
老太太说:“日月消磨,你也半老。”
郑雄赶紧给济公行礼说:“圣僧,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既把左眼治好,再把我老娘右眼给治治。”
老太太说:“我就是左眼瞧得见。”
济公说:“我可不能治右眼,现在你大门外有一个抱小孩的,他叫马沛然,把他请来一治就好。”郑雄赶紧派人出去把马沛然请进来。
郑雄赶忙行礼,说:“先生,求你把我娘亲的右眼治好,我必要重谢。”
马沛然刚要说不会,济公过来说:“马沛然,你给治罢!”
过去暗递给马沛然一块药,这个时节,众仆妇丫环都来在门外站着,瞧给老太太治右眼。
内中过来一个妇人,就把马沛然抱的小孩接过来,给小孩吃乳,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
马沛然也是福至心灵,拿着这块药说:“用无根水化开,这是佛爷赐的仙丹妙药,叫老太太用水一擦眼就好了。”这才叫家人与药化开,果然给老太太一擦右眼,立时眼就好了。
郑雄见新来的仆妇抱马沛然的小孩接过来给乳吃,不知是怎么一段事,赶忙问马沛然。
马沛然就把夫妻怎么贫苦,妻子出去,我怎么要跳河舍小孩,遇见济公,把自己的事由头至尾一说。
郑雄一听,方才明白说:“得了!我这里正少个管帐先生,你就在我这里罢。我单给你夫妻顺出一所房子居祝圣僧你老人家的慈悲,我给圣僧你换换衣裳。”
济公说:“你倒不用给我换衣裳!我和尚化你的缘,你把清波门外的两顷稻田地,施舍给三清观的刘泰真,做为那庙的香火地,就算谢了我和尚了。”
广惠在旁边坐着,一看济颠大展奇才,他有些气忿不平。
广惠站起来说:“郑大官人,我知道你这后面花园内有妖怪作祟,我情愿到后面给捉妖净宅,我分文不取,丝毫不要。我所为跟济颠比并比并法术,看我二人谁行谁不行。”
济公说:“好!你既这等说,我就同你去到后面捉妖净宅,退鬼治病,还叫你先施展法术。你捉了妖精,就算我输了,你捉不了,我和尚接后场。”
广惠说:“也好,咱们这就去。”
济公说:“你别忙,咱们吃完饭再去,也没有白天就捉妖的,妖精也不来。”
郑雄说:“我这花园,我不知道是妖怪可是仙家,时常家人在后面楼上睡觉,就把家人给扔下楼来。再不然屋中的东西乱响,乱掷地下。或者楼上没人,就点上灯。可始终没人瞧见什么,也不知是妖是怪;我也不解其意,直闹了有半年了。”
广惠说:“不要紧!今天晚上,我也不管他是妖是怪是鬼,我拘了他来,拿戒刀将他结果性命。”
众人大家谈话,天色已晚。
郑雄问:“二位和尚用什么东西?”
广惠拿笔开了单于,郑雄就叫家人照样预备,放在花园,一概安置停当。
两位和尚来到花园内一看,是八仙桌一张,椅子一把,香炉蜡扡一分,长生料香一颗,钱粮一分,砚台一方,白芨一块,朱砂一包,新笔二枝,黄毛边细一张,香菜一棵,五谷粮食一盘,无根水一碗。
广惠看了一看,先点着了香烛,然后祷告过往的神祗:“保佑弟子广惠把妖怪捉住,回庙烧香上供,答谢上苍。”
祷告已了,用无根水拿白芨研了朱砂,拿笔划了神符三道,自己一烧,化作灵符,口中念念有词说:“头道符一烧,狂风大作;二道符,把妖精拘来;三道符,用戒刀把他结果了性命。”郑雄带着一个胆大的家人,在旁边瞧着。
济公在那里拿着一把酒壶,一声不语,见广惠口中念念有词,把头道符点着扔出去,并无一点动作,也没一点风。
众家人无不嘻笑,都说:“广和尚造谣言,没有能为。”广惠又把二道符扔去,也并无动作。
广惠真作急了,把三道符往外一甩,只见就打外面一阵怪风,刮的是沙灰荡漾,尘土翻飞,怎见得?
有赞为证:无影又无踪,卷杨花,西复东,飘蓬叶悟空。江湖常把扁舟送,推白云过岭,过园林乱摆花枝动。吼青松,穿帘入户银烛影摇红。
这阵风过去,就见对面这三间楼,楼门一开,由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迈的老翁,面如童子,鹤发苍髯,头戴古铜色四楞中,身穿古铜色大氅,白袜云鞋,手拿蝇拂,向广惠一指说:“好!广惠,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故特来惊动我?所为何因?”就使用蝇拂一指,一股白气扑奔广惠。
广惠觉得头晕眼黑,翻身倒在地上。
济公拿着酒壶哈哈一笑说:“你本是修道之人,无故蹈入红尘,还敢欺凌三宝的弟子。”和尚说完,把脑袋一拍,露出三光。
那仙家本是修道,在楼上住着,有几千年的道行,只因郑雄的家人常不清洁,冲撞了他,他才在楼上闹。
今天见济公现出三光,那仙家是修道的,他不敢过来,恐被济公的三光照着,就得除去他五百年的道行。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这位狐仙既能变人,道法就深远,赶紧说:“圣僧不要动怒,这倒不怨我,只因郑雄的家人冲撞了小狐,他等不知自爱,我叫他等知道知道。”
济公说:“你急忙给我快走!如不走,我要请雷劈你。”就见那仙家当时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济公才拿出那一粒药,把广惠治好。
广惠臊得面红耳赤,自己告辞回三清庙去了。
济公住在郑雄家中,次日清早起来,郑雄款待酒饭,想济公给母亲把眼治好,自己心中甚感激,要给济公换衣裳。
济公说:“此番你要谢我。”随附耳如此如此,郑雄点头答应,济公方才告别。
济公出了郑宅,向前行走,一直够奔钱塘门而来。
来至钱塘门外,见大道旁边有一个卖狗肉的担子。
这个卖狗肉的,在玉皇阁对过大影壁底下蹲着出恭。
济公睁开慧眼一看,按灵光三击掌。
济公说:“真乃世界之中第一孝子。我和尚不来救他,雷必取他。”想罢,和尚就问:“这狗肉担是哪位的?”连问三声,并无人答言。
书中交代:
这个卖狗肉的姓董,叫董平,住在钱塘门内,家中就是他母亲,娶妻韩氏。
董平为人的性情,最好生疑,时常在他母亲面前不孝。
虽没有什么大过,无非言语中不顺。
清早起来,他就跟母亲辩嘴,说他母亲不知好歹。
他妻子韩氏是一位贤良妇人,常时劝他,说:“老娘这大年纪,你就不应该无事生非,惹老娘生气。”董平也就不言语,出去做买卖。
这天董平在家中煮肉烧上锅,叫韩氏看着,他出来买狗。
宋时年间,准许人买狗卖狗肉,董平走到一条胡同。
见路北门首站着一人,有三十多岁,买卖人的打扮,说:“你买狗是卖狗肉去吗?”
董平说:“不错!”
那人说:“我本不愿意养狗,由去年来了一条野狗,轰它它也不走,晚间关门,就把狗关在院里。我夜间听狗叫,我起来一看,原来有贼拨门,我把贼赶走。一想,此狗倒也有用,故此我留下养了。今年又生了一个小狗,两个狗争打架,我怕碰了孩子,我有心把它卖了,那有恩养仇杀之理,我也不要钱,你白拿了去罢。”
董平一想,这是顺事,用绳子把大狗一捆,扛着小狗,谢了谢那人,拉着狗回家,到家把大狗搁在院中就走,进屋中拿了一把刀要杀狗,把刀搁在院中,到屋内拿盆子出来,一瞧刀没了。
董平问他妻子:“你拿了刀去?”
韩氏说:“没见!”
董平一找,见小狗把刀衔在东边,藏在身底下,露出刀柄。
董平过来一脚踢开小狗,拿刀过来要宰大狗。
小狗跑过来往大狗脖子上一趴,龇着牙瞧着董平,小狗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董平大嚷一声,就把刀扔在地上,往屋中就跑,吓得韩氏目瞪口呆。
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