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

第七十七回-德兴店班头见凶僧,蓬莱观济公找淫贼

话说济公同柴头、杜头三个人在店中正提说龙游县这两条命案。

 

柴头问:“和尚,知道不知道?”

 

和尚用手望外一指说:“你瞧!凶手来了。”

 

柴头往外一看,听外面一声叫喊“阿弥陀佛!”由外面进来一个和尚,身高九尺,头大项短,被散着发,打着一道金箍,面如喷血,粗眉大眼,两只眼朔朔的放光,穿了青僧衣,肋下佩着戒刀。

 

伙计就嚷:“大师父回来了!酒菜都预备齐了。”

 

那和尚说:“罢了!”说着话进了北上房。

 

柴头说:“师父你瞧这个和尚,长的甚凶恶。”

 

济公说:“不用管他,咱们要酒要菜。”当时叫伙计要酒要菜。

 

吃喝完了,济公说:“伙计,你给我说一声,告诉住店的,说我们这东配房住着一位大师父,两位在家,别的屋中不准哼哼咳嗽。要吵了和尚,和尚就到他们屋里去咳嗽一夜。”

 

伙计说;“我不管这个事。”

 

济公说:“我不叫你白说,我给你一块银子。”掏出一块银子,有二两多重。

 

伙计一瞧,说:“和尚你真把银子给我,我就说!”

 

和尚说:“给你!我和尚有钱,就爱这么花。”

 

伙计接过银子去就嚷:“众位住店的听其,我们这东配房住着一位和尚,两位在家人。和尚说,不叫别的屋里哼哼咳嗽。谁要一咳嗽,和尚上谁屋里去咳嗽一夜。”济公说:“伙计,你回来。你说,住店客人睡觉老实点睡去。要在一个屋里凑合,我和尚知道,也上他们屋里凑着睡去。”

 

伙计说:“这话我可不敢说,我怕人家打我。”

 

济公说:“你要说,我再给你一块银子。”

 

伙计说:“你给我银子,我就说!”

 

柴头说:“师父,你这是有银子白受用。”

 

和尚说:“我愿意这样花!”又给了伙计一块银子,伙计又给照样说了一遍。

 

旁边屋里住店的一听,赶紧叫价计给我搬屋子。

 

伙计说:“做什么?”

 

住店的这个人说:“我是疾病,爱咳嗽,我趁早躲开些儿好。”

 

伙计说:“不要紧!你睡你的,我为得几两银子。这个和尚是半疯,不用管他。”说着话,伙计到前面去。

 

济公同柴头、杜头也睡觉。

 

柴头、杜头枕着包裹,和尚头枕着茶壶,睡到有二更天,和尚把茶壶也弄碎了,弄了一炕的茶。

 

和尚就喊:“了不得了,杀了人了!快救人哪!”吓得掌柜的、伙计全起来了。

 

伙计跑过来一瞧说:“怎么了?”

 

和尚说:“我要出恭。”

 

伙计说:“你要出恭,你怎么嚷杀人?吓我们!”

 

和尚说:“我要不这么说,你们就不出来了。我叫你起来,跟我出恭去。”

 

伙计说:“你出恭有茅房,我不跟你去。”

 

和尚说:“你给我打着灯笼,跟我去出恭。不叫你白跟着,我给你五两银子。”

 

伙计说:“真的!”

 

和尚说:“我不说瞎话!”伙计就把灯点着,跟了和尚奔茅房。

 

和尚说:“你就在茅房外头立着,把灯笼举高的,不许探头探胞往里瞧。要瞧一瞧,五两银子我就不给。”

 

伙计说:“就是罢!”和尚进了茅房,一使验法,跳墙出去,直奔蓬莱观。

 

走到树林里,见陆通正拿棍打华云龙的英雄氅。

 

和尚用僧袍把脑袋一蒙,向陆通喊了一声,把陆通跌了一个筋斗。

 

三面截着,叫陆通奔向蓬莱观。罗汉爷后面跟着,来到蓬莱观门首。

 

等陆通进去,里面乱完了,和尚这才一拍门,说:“借光!华云龙在这里没有?”吓得华云龙央求众人给讲情,他同陆通躲在院内。

 

杨明叫道童掌灯,众人出来迎接。

 

一开门,众人过来行礼。

 

和尚哈哈一笑说:“你们都在这哪!”

 

杨明说:“是!师父打哪来?”

 

济公说:“我由龙游县来。”

 

杨明说:“师父请里面坐。”和尚点头,进了庙门。

 

小道童把门关好。众人围着来到西配房。

 

和尚一瞧,床桌上有酒有菜,就在靠北墙椅子上面向南坐下。

 

杨明说:“师父喝酒罢!”斟了一盅酒递给济公。

 

孔贵就在和尚对面椅子上坐下,他本是矮子,向椅子上就一蹿。

 

和尚一抬头,说:“这位道友贵姓呀?”

 

孔贵赶紧跳下来说:“弟子姓孔叫孔贵,人送小号矮脚真人。”

 

和尚说:“坐下坐下,不要拘束。”孔贵刚跳上椅子坐下。

 

和尚说:“道友,你出家多少年了?”

 

孔贵又跳下说:“弟子是半路上出家的,有七八年了。”

 

和尚说:“坐下说话。”孔贵又跳上椅子坐下。

 

和尚说:“一庙内有几位令徒?”

 

孔贵又跳下来说:“四个童子。”

 

和尚说:“别拘束,坐下坐下。”

 

陈亮一瞧也乐了,说:“孔二哥,你坐着说罢!你不知道师父的脾气,最好耍笑。瞧你身材矮,跳上去跳下来,这是成心和你作玩。”

 

济公哈哈一笑说:“好陈亮,我正要瞧海里蹦,给你说破了。”

 

孔贵说:“师父,你我一家人,别瞧海里哪呀!师父喝酒罢!”

 

这时,外面华云龙直央求陆通,给陆通叩头说:“陆贤弟,你把英雄氅给我罢!”

 

陆通本是肉眼佛心人,见华云龙一磕头,他就把英雄氅给了他。

 

华云龙说:“陆贤弟你蹲下来,我踏着你的肩头,趴窗户。我要瞧瞧这个颠和尚什么样?”

 

陆通说:“你瞧瞧就下来。不然,我摔个球囊的。”

 

华云龙说:“就是!”踏了陆通的肩膀。

 

贼人一趴背墙的窗户,往里一瞧,见和尚面向南坐着。

 

华云龙一想:“我叫他明抢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一镖把他打死,省得他拿我。”想罢掏出镖来,照定和尚后脑海就是一镖。

 

和尚一闪身,这镖正打在孔贵的椅子上,吓得孔贵跳下椅子说:“无量佛!无量佛!”

 

和尚说:“哟!好东西,你要谋害和尚!陆通,你把他腿攒住,别叫他跑了。”

 

陆通在外面就答应喊嚷:“攒住了!”和尚站起来,往外就要走。

 

孔贵赶紧拦住说:“师父,你老人家要拿他。哪里都拿得了,何必在我这庙里拿他。这要送当官,在我庙里拿的,连我得跟着打官司,我就跟他是一党!师父慈悲慈悲罢。”

 

杨明也说:“师父,你老人家今天看在我等的面上饶了他。孔贵已然是出家有好几年了,别叫他受了连累。师父慈悲慈悲罢!”

 

和尚说:“也罢!既是你等大众给华云龙讲情,我看在你等面上,今天我不拿他。陆通,你攒着华云龙的腿,把他隔墙摔出去。外面是山涧,把他摔到外面,滚下山涧喂了狼罢!”陆通本是个浑人,说什么听什么。

 

他就攒着摔华云龙的腿,隔着庙墙往外一摔,也不知华云龙摔死没摔死,暂且不表。

 

陆通把贼人摔出去,他这才来到西配房屋中。

 

睁眼一瞧,见和尚一睑的泥,头发有二寸多长。破僧衣,短袖缺领。腰系丝绦,疙里疙瘩。光着两只脚,穿着两只草鞋,猛英雄上下直打量和尚。

 

杨明说:“陆通,你还不给师父行礼。”

 

陆通说:“这不像师父!”

 

济公说:“好东西!你说不像师父,你瞧我样儿不好。”当时把僧袍往脑袋上一蒙,冲他喊了一声。

 

吓的陆通往外就跑。

 

杨明说:“怎么了?”

 

陆通说:“好利害!”

 

杨明说:“你进来,快给师父叩头罢!”陆通这才跪向济公行礼。

 

济公说:“给你怕不怕?”

 

陆通说;“怕了!师父别喊了!”

 

杨明说:“师父喝酒罢!”济公喝了一杯酒,叹了一声。

 

杨明就问:“师父怎么了?”

 

和尚说:“我瞧着你五个人脸上气色不好,必有大凶危险。不出一个月之内,你五个人有性命之忧。”

 

杨明众人一听,大吃一惊,知道济公说话必应,赶紧说:“师父,你老人家得救我们!”

 

和尚说:“你们要听我和尚的良言相劝,这一个月之内,你五个人要出了蓬莱观,可以趋吉避凶。要不听我的话,一个月之内,你五个人别出蓬莱观有性命之忧,我可不救了。你们可别说我和尚心狠!”

 

杨明、孔贵说:“就是!我们一个月不出去,谨遵师父之命。师父在这里可以住几天再走。”

 

和尚说:“我还有事情,少时就走。”大众说着话,天色大亮。

 

和尚说:“我要走了。我嘱咐你们的话,可要记住了。”大众点点头,送济公够奔外面。和尚直到庙门,又谆谆嘱咐一遍。和尚这才顺山坡下山。

 

刚一进城,来到十字街,只见由对面来了许多的官兵。

 

有几位班头锁着两个人,正是柴元禄、杜振英。和尚按灵光一算,早已明白。

 

 

 

不知柴、杜二位研头因何被人锁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