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济公来到衙门,工夫不大,老爷升堂,吩咐带和尚。
济公来到大堂一站。见这位老爷,五官端正,一表非俗。
老爷往下面一瞧:“你这僧人,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济公说:“老爷为官,官宦自有官宦贵,僧家也有借家尊。我又不犯国法王章,这里又没有佛祖,我跪的是哪个?”
老爷一听说:“你这僧人叫什么?在哪里庙里出家?”
和尚说:“老爷要问,我乃是灵隐寺济额和尚。老爷可知道济公的名头高大?”
老爷一想:“济公乃是秦相的替僧,焉能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信。
老爷说:“你是济颠,东门外杨家店内脱头和尚被杀,你必知情?”
和尚说:“我一概不知!”
老爷说:“你既是灵隐寺的济颠,来此何干?”
和尚说:“老爷要问,我是奉秦相谕,带着临安两个班头出来办案,捉拿临安盗玉镯凤冠的贼人华云龙。”
老爷吩咐:“把两个班头带上来。”立刻把柴、杜二人带上公堂。
柴元禄说:“老爷在上,下役柴元禄给老爷请安。”杜振英也给老爷行礼。
老爷问说:“你两个人是临安的班头?”
柴元禄说:“是下役在临安太守衙门当捕快。”
老爷说:“既是你们出来办案,可有海捕公文?拿来我看。”
济公说:“老爷要问公文,是昨天晚上在店里丢的。”
老爷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没这么巧事。大概我抄手问事,万不肯应。先把和尚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打完了再问。”旁边皂班一声答应,过来就把和尚拉下堂去。
和尚就说:“我要挨打了!”连嚷了两声。
皂班说:“和尚你嚷也不行,快趴下,叫我们费事。”
正在这般光景,只听外面一声叫嚷:“千万别打,我来了!”说着话由外面跑进一个人来,直奔公堂之上,道:“老爷千万别打和尚。下役尹士雄,我认得这是灵隐寺济公。”
知县说:“尹士雄你怎么认的?”
尹土雄说:“当初救徐治平徐大老爷,我在秦相府阁天楼盗五雷八卦天师符,我见过济公一次。老爷,打不得的!”
书中交代,尹土雄怎么会在这衙门当官人呢?
只因前者在临安秦相府盗五雷八卦天师符之后,搭救了徐治平。
后来徐治平连登科甲,榜下即用知县,尹士雄去找徐治平,要跟徐治平去当差役。
徐治平说:“你是我救命的恩人,你跟我当差,我坐着,叫你站着,我居心不安。要叫你坐着,又不成规矩。我给你荐举一个地方去当差罢!”就把尹土雄荐在龙游县。
吴大老爷跟徐治平乃是同窗知己的朋友,也不能错待了尹士雄,就留下他叫他当八班的班总。
今天尹士雄正在外面监狱坐着,听说要打济颠和尚,尹士雄一想:“要是济颠和尚,我认识,我去瞧瞧去。”故此这才来到公堂,一看,果然是济公。
尹士雄赶紧回禀老爷,老爷听说,急忙下了坐位,上前说:“圣僧千万不可见怪,弟子是一时的懵懂。今请圣僧上坐。”
和尚说:“老爷说哪里话来,你不知不为罪。”
知县忙忙赔礼,说:“弟子久闻圣僧大名,善晓过去未来之事,佛法无边。现在弟子这龙游县出了三条命案,都是一无凶手,二无对证。求圣僧你老人家给占算占算罢!”
济公说:“不用占算!老爷把文房四宝拿来,我和尚给你写出来好不好?”老爷一听,赶紧取过纸墨笔砚,交与济公。
济公背着人,在袖口里写好封好。
和尚说:“老爷,你把我这张字柬带好。等着你到东门外杨家店验完了尸回来,那时轿子一落平,你打开我这张宇柬瞧。这三条命案,我都给你写明白。可别早打开。如早打开,可不灵了!”
知县吴老爷点头,接过字柬一看,上面画一个酒坛子,钉着七个锯子,这是和尚的花样。
老爷把字柬收好,和尚说:“老爷,你派你的两位班头杨国栋、尹土雄跟我和尚办案去。叫我这两个班头暂在衙门歇歇。”
知县答应,叫杨国栋、尹土雄跟圣僧去办案。
两位班头答应,跟着和尚下堂,一同出了衙门。
尹士雄说:“圣僧一向可好?”
和尚说:“好!没有病。”
尹士雄说:“杨大哥!我听说嫂嫂不是病着么?”
杨国栋说:“不错!”
尹士雄说:“大哥你给济公叩头,求求他老人家。真称得妙药仙丹,手到病除。无论什么病,都能治的好。”
杨国栋一听,立刻给和尚行礼,说:“圣僧慈悲慈悲罢,给我点妙药灵丹。”
济公说:“不要忙!丹药倒有,咱们先办案去要紧!”
尹土雄说:“师父上哪去办案?”
和尚说;“上五里碑。”这两个人一瞧,和尚往前走三步,往后退两步。
尹士雄说:“圣僧你怎么这样走?什么时候走得到呢。快点走呀!”
和尚说:“我要快走,你两个人跟得上么?”
杨国栋说:“跟得上!”
和尚迈步“踢踏!踢踏!”就走,电转星飞。
这两人随后就追,展眼之际,和尚没影子了。
这两个人一想,快追罢!反正同到五里碑相见。
两个人一追,焉想到和尚藏在小胡同里,等这两个人追过去,和尚由小胡同出来,慢慢往前走。
走了不远,见路西里有一座酒馆。掌柜的姓孙,正拿笔写花帐。到节下一算,说多少是多少,多写两笔,人家也不查细帐。
掌柜的翻着帐,拿着笔正要往下写,和尚迈步进去说:“辛苦,掌柜的姓孙吗?”
掌柜的说:“我姓孙。什么事?”
和尚说:“你跟龙游县的三班班总杨国栋是拜弟兄是不是?”
掌柜说:“不惜!”
和尚说:“杨国栋的媳妇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掌柜的一听,吃了一惊,一着急,笔往下一落,把帐上画了一道黑圈,自己一瞧,反把帐都勾了。
掌柜的说:“和尚你怎么知道?”
和尚说:“今天早起,杨头到我的庙里去,讲接三焰口。他说五个和尚接三,七个和尚放焰口,搭鬼面坐。我说七个人接三,十一个人放焰口,搭天花座。临完了唯一出四郎探母,代打睑挂胡子。”
掌柜的一听,说:“你们庙里焰口真热闹。”
和尚说:“热闹!杨头告诉我说,叫我顺便来给个信。故此我才来送信。”
掌柜说:“大师父劳驾!里面坐,喝碗茶,吃盅酒罢!”
和尚说:“好!我正想喝酒。”掌柜的立刻叫伙计拿了两壶酒给和尚喝。
掌柜的说:“我跟杨头换帖,我不能不去。回头先到饽饽铺,定一桌饽饽。记我的帐。”
那几个伙计说:“素日杨头跟咱们都不错!咱们大家送份公礼,到布铺撕八尺蓝呢,叫刻字铺做四个金字,要‘驾返瑶池’。”
大众说:“就是罢!”
和尚喝完了酒,说:“我走了!”
大众还说;“劳驾!”和尚无故给人家报丧,诓了两壶酒吃,出了酒店,慢慢往前走,来到十字街。
和尚抬头一看,见路南有一座酒饭店,字号是“德隆居”。
刀砧乱响,过卖传菜,里面酒饭座挤不动,偏挤满了。
对过路北也有一座酒饭馆,字号“二龙居”,里面一个饭座没有,掌柜的坐在店内冲盹,跑堂的坐着发愁,灶上空敲面杖。
和尚迈步进了二龙居,和尚说:“伙计,你这屋里怎么这样清净?”
伙计说:“大师爷别提了!先前老掌柜的在日,这屋里的买卖,龙游县是要算头一家,谁不知二龙居?现在我们老掌柜的去了世。我们少掌柜的,可就差得多。真是买卖在人做。他一接手,买卖就不好。又偏巧我们这屋里的伙计出去,在对过开了一座德隆居。虽然说船多不碍江,可是人家那屋里一天比一天好,我们一天不如一天。昨天卖了八百多钱,大家吃了,今天还没开张。我是这屋里的徒弟。我打算赌口气,多买点货,跟对过比着卖。他卖一百二的菜,我卖一百。无奈我有心没力!”
和尚哈哈一笑,说:“你愿意多卖钱不愿意?”
伙计说:“怎么不愿意?”
和尚说:“你既愿意,我有主意。”
罗汉这才施佛法,大展神通,要在二龙居招酒座,捉拿凶手。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