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

第一二二回-周员外派人请圣僧,胡秀章诉说家乡事

话说孙道全正在大殿往外看,只见外面进来两个人,都是家人的打扮,头上青扎巾,身穿青铜氅,口中喊嚷:“济公长老在哪里?”

 

和尚由里面出来说:“哪位?”

 

这两个人一见,连忙赶过来行礼,说:“圣僧,你老人家一向可好!”

 

和尚说:“二位贵姓呀?”

 

这两个人说:“圣憎,你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我家员外在太平街住家,姓周名景,宇望廉,人称周半城,你老人家不是在我们那里扛韦驮捉过妖怪么?我二人叫周福、周禄。”

 

和尚说:“这就是了!你二人来此找我和尚什么事情?”

 

周福说:“我家员外有一个朋友,姓胡叫胡秀章,他是绍兴府白水湖的人。在京都赁我们员外的房子,开绸缎店,把买卖作赔了,要关门,我们员外跟他相好,借给他三千两银子,叫他从新另找伙友。这二年又把买卖作好了,把先前赔的银子都找回来,反个赚了钱。现在胡秀章来了家信:他们住的白水湖地面闹妖精,每天妖精要吃一个童男、一个童女。胡秀章家里有孩子,被妖精吃了。今天来找我们员外,提说要回家,托我们员外照应绸缎店,急得直哭。我们员外想起你老人家,知圣僧的道理佛法无边,叫我们请你老人家到我们员外家去,要求圣憎大发慈悲,到白水湖去降妖捉怪,普救众生。”

 

和尚一听说:“降妖捉怪,倒可以行得来,就是我不能去!”

 

周福、周禄说:“圣僧为何不能去?”

 

和尚说:“我现在收了一个徒弟,太淘气。我要一出去,他不是撕窗户,就是往人家身上抹香灰,再不然,就在人家锅里去撒尿。”

 

周福说:“这个徒弟多大年岁?”

 

和尚说:“九岁。”

 

周福说:“本来太小,在哪里,我瞧瞧!”

 

和尚说:“在大雄宝殿里哪!”

 

周福、周禄二人来到大殿一瞧,有一个老道光着背,三给胡子漆黑。

 

周福说:“道爷,你是济公徒弟么?”

 

老道说:“不错!”

 

问:“你几岁?”老

 

道说:“我五十九岁!你们二位不必听我师父的话,他老人家净说瞎话,我也不撕窗户,不撒尿,叫我师父去罢!”

 

周福二人出来说;“师父老人家尽说谎言,快走罢!”

 

和尚说:“不行,我不放心!你们叫我徒弟跟我去,我才去呢!”

 

周福说:“恐怕道爷不肯去!”

 

和尚说:“他不去,你们两个人跟着他走。”周福点头答应。

 

两位管家进了大殿,说:“道爷一同走罢!”

 

老道说:“我光着背我可不去。”周福二人就拉。

 

和尚一指,口念:“唵!敕令赫!”老道身不由己,周福、周禄拉着出了庙门。

 

和尚后头跟着往前走,街市上的人瞧着都新稀,两个人拉着一个老道,赤着背,后面跟着一个穷和尚。

 

周福、周禄拉着老道,一直来到太平街周宅,到了书房,周员外正同胡秀章在书房等候。

 

一见周福、周禄拉进一个老道来,赤着背,周员外就问:“周福,这是谁?”

 

周福说:“这是济公长老的徒弟!”正说着话,济公进来。

 

周员外连忙举手抱拳说:“圣僧久违!”

 

和尚说:“彼此彼此!”

 

周半城叫过胡秀章来说:“我给你引见引见,这就是济公活佛!这是我的挚友胡秀章。”

 

和尚瞧了一瞧,见这位胡秀章,是文生打扮。穿蓝翠褂,三十开外的年岁,倒是儒儒雅雅。

 

胡秀章过来给和尚行礼,说:“久仰圣僧大名,今幸得会,真乃三生有幸。我听我周大哥说,你老人家怫法无边。现在白水湖闹妖精,每天妖精要吃一个童男,一个童女。我原本家眷在白水湖住,家中有一儿一女,现在家中来信,叫我急速回去。求圣僧大发慈悲,到绍兴去一趟,降妖捉怪,给百姓除害。”

 

和尚说;“降妖捉怪倒可以行。但我和尚要去,一则没有盘费,二来我这个徒弟太淘气,我留下他甚不放心。”

 

胡秀章说;“圣僧只管放心,盘费我有。令徒叫他可以跟了去。”

 

和尚说:“那行了,悟真跟我走。”

 

老道说;“我跟了去倒行。我光着膀子,可不能去。”

 

胡秀章说:“那倒是小事。我赶紧派人给你买衣裳去。”

 

老道说:“倒不用买,我有衣裳都当在钱塘关,给我师父打酒喝了。拿钱赎来就得了。”

 

胡秀章说:“你有当票?”老道把当票拿出来。

 

老道说:“员外再破费一百钱,我有一个蝇刷在钱塘关纸铺押着,拿一百钱就取来了。”周员外立刻派家丁去赎当,少时连衣服蝇刷一并拿来。

 

老道打扮好,仍然又是仙风道骨的样子。人是衣,马是鞍,这话不错。

 

和尚说:“咱们上白水湖去,可得走小月屯,我还有个约会,有我徒弟请我捉妖,然后再上白水湖。”

 

湖秀章说:“就是罢!”

 

和尚立刻带领孙道全,同胡秀章三个人告辞,周员外送到外面作别。

 

和尚带领两个人,顺大路往前行走,这天来到小月屯马静门首。

 

和尚一叫门,里面马静正同雷鸣、陈亮谈话,提说济公随后就到。

 

正说着听外面打门,马静出来开门,一看是济公,马静赶紧行礼,说:“师父可来了,现在焦亮、何清这二十多天,昏迷不醒,茶水未进,如同死人一般,就是胸前有点热。你老人家快救命罢!”

 

和尚说:“有话里头去说。”大众一同来到里面。

 

和尚说:“雷鸣陈亮过来见见,这是我收的徒弟叫悟真,你们给师兄行礼。”又给胡秀章都见引了。

 

和尚说:“马静,闹什么妖精?”

 

马静说:“可了不得了!请你老人家去的时节,小月屯死了有六七个人。现在一天死一个,由西头一家挨一家,死了有二十多个人了。昨天西隔壁张家死了人,今天就该我这个门里了。天天初鼓以后,由西来一阵风,这宗东西有一丈高,是白的,也瞧不出是什么来。此怪一来就嚷:戚戚掏掏。冲谁门口一笑,必定死人。”

 

和尚说:“原来如是。不要紧,今天我和尚倒要瞧瞧这个碱喊掏掏是怎么样。”

 

马静说:“师父,慈悲慈悲,先把焦亮、何清教活了。”

 

和尚说:“容易!”一伸手掏出两块药来,给马静拿阴阳水化开,把他两个人的牙关撬开灌下去。

 

少时,就听焦亮、何清两个人肚腹咕哈哈一响,心里一明白,翻身爬起来,复旧如初,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马静说:“二位贤弟被妖精喷了,躺在地下,人事不知,二十余日。今天多亏济公活佛,前来给你二人仙丹妙药吃了才好。你二人还不知给圣僧磕头。”

 

焦亮、何清这才明白,赶紧给济全行礼,说:“我二人前

 

者得罪圣僧,圣僧并不记恨,反来救我二人,活命之恩,我二人实深感激,给你老人家磕头。”

 

和尚说:“不用磕头,起来罢,这乃小事。”这两个人站起来。

 

和尚说:“别的都不要紧,喝酒倒是大事。天也不早了,该喝酒了。有什么事吃饱再办。”

 

马静立刻答应,赶紧抹擦桌案,把酒菜摆上。

 

和尚坐上座,大众两旁陪着。和尚又吃又喝,直吃到初更以后,就听由正西风响。

 

马静说:“师父,妖精来了!”

 

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外面这阵风刮得毛骨惊然,就听喊嚷“喊喊掏掏”。

 

和尚这才站起身来,往外够奔,一溜歪斜,脚步踉跄,和尚说:“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说着话,够奔门首。

 

刚一出大门,只见由正西来了一股白气,身高有一丈,直奔马静门首而来。

 

今天和尚要不来就该当马静这个门口死人了。凡事也是遭劫的在数,在数的难逃。

 

和尚一看说:“好东西。你敢兴妖作怪!”

 

和尚把僧帽拿下来,照这宗东西一砍,竟把这宗东西捺在地下。

 

和尚说:“拿住了。”

 

马静、焦亮、何情,连孙道全大众都出来观看。

 

 

 

不知拿住是什么妖精,且看下回分解。